李燼霜一怔,心口一陣冰寒,好似被刺了一劍,綿密的痛楚蛛絲一樣蔓延開。
“沈濯,你!”他兩眼一紅,霎時不爭氣地滾出淚。
一看他哭,沈濯便心煩意亂,悶聲問:“怎麼了,又是哪里說錯了?”
旁觀的聞韶看不過眼,低聲勸道:“阿濯,怎麼能這樣說。”
李燼霜抬起袖子胡亂擦淚,躲開他的傘,被傾盆大雨澆透了。
沈濯本想攔他,奈何晚了一步,一只手尷尬地伸著,惱道:“你有骨氣。”
“我該說的都已經告訴你了,”李燼霜吸吸鼻子,遮嚴了懷里的符紙,“我走了,有緣再見吧。”
沈濯哪里愿意讓他走,硬著頭皮道:“不想去煙墟,不去就是了。你往哪走,不回南海了?”
李燼霜決絕道:“不去。”
沈濯被他一句話激成了刺猬,干脆摔了雨傘:“那你就滾!”
李燼霜挨了罵,心里難受,卻還是聽沈濯的話,安安靜靜地滾了。
沈濯怒極反笑,盯著李燼霜遠去的背影。
說滾就滾,他這會兒倒是唯命是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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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心魔初現
聞韶無奈嘆氣:“想追就追吧。”
沈濯被他看破,正要邁步,轉念一想,卻是不甘心。
追什麼追,李燼霜算什麼,不過一個平平無奇的仙門弟子,他幾次救他,已經是給足了臉面。他不識相,那就算了,何必搞得像是非他不可。
但就這麼放他走,沈濯還是不甘心。
越想越煩,他干脆將那小道士的身影揮出腦海。可不知道中了何方邪術,那雙清凌凌的眼,纖細白膩的手指,總像幽魂一般,從他心頭角落冒出來。
沈濯向來隨心隨性,頭一回遇到棘手的事,不知該何去何從。
煩惱至極,他便將一切都歸咎于李燼霜那張臉。
真是禍水。
聞韶:“快去吧,他連傘都沒有,好可憐的。小心那昆侖大弟子。”
“不去。”沈濯喉頭動了動,眉心緊蹙,“回海棠居,別讓人來煩我。”
聞韶連連搖頭。
李燼霜冒著大雨出了洞霞山,擔心蘇星琉出事,馬不停蹄趕往郊外村舍。
還沒靠近,他便覺察到一股強大的妖氣,隱約有些熟悉。
李燼霜藏身在草木之中,只見天地間雨幕昏沉,曲折荒郊有個人影跌撞逃命,一身布衣染透了鮮血,快要撐不了多久。
“救命啊,有人在嗎?救救我,有、有妖怪!”
他認得那正是收留他們的男主人,立馬覺察出大事不好,拔劍挺身而出,擋在他的身后。
鐵劍劃出一道銀光,與一團紅云撞上,強勁的妖氣震得虎口發麻。
這妖孽狡猾陰狠,紅云化作兩股鞭子,朝李燼霜后背襲去。李燼霜單手挽劍,倒提青鋒,反手將劍刃舉在背后,叮當一聲,便格擋住這一擊。
“何方妖孽,竟然敢為禍人間!”
他高聲厲喝,兩指并在身前運起法咒,護住道旁已被嚇癱的凡人。
三尺青鋒在臂邊嗡鳴震顫,與那妖物角力。
虛空中忽然響起聲溫柔輕笑,李燼霜有些怔,手臂后的力道驟然消失。紅云化作個昳麗的人形,含情脈脈對著他。
“燼霜,好久不見。”
李燼霜眼中一滯,眉心抽動,隨即咬緊牙齒。
譚晚丹唇輕啟,瞇眼淺笑,云淡風輕地吐出刻毒的字眼:“你居然沒死啊。”
故人相見,李燼霜心神不寧,一息之間往日種種涌上心頭,竟叫他靈臺震蕩,真氣浮亂。
而就在片刻之后,他看向譚晚的眼神便沉如幽潭,顯出心如止水的平靜。
譚晚故作訝異,道:“燼霜這樣看我,是在恨我嗎?”
“你說呢。”李燼霜低聲道,眼神緩緩移向腳邊的凡人。
“你膽子挺大,敢在人界害人。”
譚晚笑道:“我也是逼不得已呀。燼霜,別為難我,好麼?”
“逼不得已,殺人也是逼不得已?”李燼霜揚劍指向他。
銀亮的劍鋒橫在兩人中間,劍身上雨花跳躍。
譚晚意味深長道:“自然是逼不得已。”
“一派胡言。”李燼霜漸漸浮起怒容,“你要敢輕舉妄動,我不會放過你。”
譚晚眉眼帶笑,仔細打量他:“燼霜如今說話真有底氣。是得了某位大能的傳承,不光起死回生,還增進修為了?”
李燼霜冷笑:“你敢試試嗎?”
他的境界自然是敵不過譚晚的,但不能眼睜睜看他害人性命。
敵不過他,還不能跟他同歸于盡?再不濟,豁出他一條命打斗,把傅識微引來,不信鎮不住譚晚。
仙道中人,不護佑蒼生,修道還有何用?
譚晚抬起衣袖,頷首輕笑:“燼霜還是這麼執拗。你難道不明白,就是這冥頑不靈的性子才害得你處處失意?”
李燼霜合眼一瞬:“你不必亂我心神,我今日不會允許你害人。”
譚晚無可奈何地輕嘆一聲,掌心聚起赤紅的妖火。
“那就別怪我不念舊情了。”
海棠居內,沈濯正倚靠著碧玉榻酌酒。身旁坐著一臉愁云慘淡的遲焰。
“傅識微是來找我的。”遲焰兩手托著腮,苦悶不已。
沈濯沒有飲酒的心思,只拿著壺盞倒酒,晃一晃便潑進窗外潺潺的山溪。
方丈洲上好的瓊漿玉液,一滴便能叫人醉生夢死,匯入溪水中,水面浮起眾多喝醉的魚。
“找你做什麼?”
遲焰捂著臉,既是恥恨,又是悔不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