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燼霜看他呆愣愣的,哪有半點初見時駭人的氣勢,便不覺得可怕,只剩好奇,眨眨眼道:“你就怎麼?”
沈濯被他天真模樣攪得一怔,彎唇淡笑:“就拿你喂狐貍。”
嘁。李燼霜不以為意。
沾滿血的衣袍緊貼著肌膚,實在萬般難受。他預備著換件衣服,便對沈濯道了聲謝。
沈濯大為驚訝,道:“你這是做什麼?”
心里倒是得意洋洋,暗嘆李燼霜還算有點良心。
李燼霜道:“你救我兩次,我實在不知該如何報答。”
沈濯暗想:不知如何報答便以身相許,人就是喜歡說這些沒用的場面話!
表面上卻是笑了笑,意味深長地望著李燼霜:“你是不知道,還是不愿意?”
李燼霜面上一熱,結巴道:“沈濯,我是真心謝你,但也是……真的沒法去南海。”
“為什麼?”沈濯追根究底。
李燼霜羞于啟齒。他天資愚鈍,怎好意思跟別人說自己想學劍,怕不是會被沈濯誤會,以為他又在編謊話騙他。
“我……”李燼霜張了張口。
“砰砰砰!”草廬門重重地響起來,敲門人手勁太大,幾乎要把房頂震塌了,“李師弟,你還在嗎?”
李燼霜同沈濯對視一眼。沈濯揚了揚眉梢,抱著手臂,一副看好戲的樣子。緊跟著,門外傳來幾聲嘀咕。
“你還管他叫師弟?是人是妖都不知道呢……”
“對呀對呀,我們可是親眼見他被一劍捅穿,哪里還活得了?”
李燼霜沉默一瞬,對著沈濯低語:“你藏一藏。”
“我是你救命恩人。”沈濯有意逗弄他,“對待救命恩人,就是要我像只耗子一樣東躲西藏?”
李燼霜焦急道:“絕無此意,只是若被他們發現,免不了又是一場風波。
”
沈濯冷笑兩聲,倏忽間宛如清風般掠起,疏懶地靠在梁柱間,晃悠著兩條長腿。
“藏好了。”他居高臨下睇著李燼霜。
李燼霜微微頷首,回到榻前翻開包袱,取出疊好的衣裳,隱入床帳后匆匆換衣服。
清風浩蕩,紗簾后人影昏暗。隔著昏蒙黑夜與輕紗,坐在屋梁上的沈濯注視著他褪去衣衫。半扇月亮落在李燼霜頸背和一邊臉頰,像是凝了層細膩無瑕的霜。
一雙皓白手掌猶疑地拂過肩頭血淋淋的衣物,道袍迅速滑落,裸裎出纖瘦有力的肢體。似乎知道自己正被人看著,鬢發散亂的頭顱半垂著,低眉順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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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心猿意馬
兩廂靜默,暗昧的情愫卻隔著深濃的夜流淌。片刻前耳鬢廝磨的溫熱猶在發梢肌膚,沈濯食髓知味,李燼霜亦是心猿意馬。
畢竟坦誠相見,顛鸞倒鳳一回,彼此間的沉默都顯得別有幽情。
沈濯輕靈一笑,目光不舍地從紗后人影上挪開,右手探入衣襟,取出一物,利落地朝著李燼霜擲去。
李燼霜心思細膩,性子內斂,回憶起幻境里種種讓人面紅耳熱的場面,正羞掉了老臉,不知所措。一時失神,被那頭頂飛來的東西砸中。
他后知后覺捂著額頭,迷惑地抬頭看沈濯,見沈濯眼神毫不遮掩,笑吟吟地落在他胸脯上,立馬忙手慌腳地用手臂擋胸口。
“你扔的什麼?”李燼霜不敢看他,耳根滾燙,埋著腦袋找掉落的東西。
“香巾子。”沈濯翹起一條腿,開朗地笑,“你身上沾了血,不好好擦一擦?”
他嗓音低沉動聽,好似下了蠱,鬼使神差的,李燼霜回想起幻境中耳畔一聲聲暖熱潮濕的呼喚。
“燼霜,燼霜……”
“我會對你好的,燼霜。”
耳后頸間一陣陣酥麻,好似突然籠著股熱霧。李燼霜猛然閉眼,狠咬一下舌尖,總算喚回幾分清明。
魔障,都是魔障。沈濯這妖龍,簡直太會玩弄人心。
他深吸一口氣,靈臺一陣鎮靜。沈濯的聲音從頂上幽幽傳來:“掉在榻上了,伸伸手就能撿到。”
李燼霜本不想碰他給的東西,仔細一想,故意避開,倒像是怕了這孽龍,便一彎腰,拾起榻上的香巾。
拿著手巾定睛一看,平平無奇的丁香色細絹,用金線密繡著交頸鴛鴦,浮著股淡淡的茉莉香,壓根不符合沈濯通身的氣派,不知他從哪順來的。
罷了,能用就行。他滿身血痕,不收拾一番實在難見人。
李燼霜將手絹折了一折,匆匆揩拭著前胸鎖骨處的血跡。紅血干了有一會兒,結著薄薄的痂,擦起來頗有些艱難,得用幾分力氣。刺繡磨蹭著肌膚,所過之處留下道道紅痕,宛如指印。
他動作不停,舉手揚臂,展露出腰身肋間的肌膚,一舉一動落入沈濯眼中,全成了親密旖旎的風月之景。
美人不說話,光是站在那,便能讓人心醉神迷。
一輪昏月在搖晃的紗間起伏蕩漾,李燼霜感知到頭頂灼燙的目光,手上一頓,才意識到此情此景多麼逾越。絞著指頭,柔軟的香帕揉成一團。
他思量著轉移沈濯的注意,清了清嗓子,支吾細語:“你、你這手巾哪來的?”
沈濯不以為意,隨口道:“姑娘贈的。”
他樣貌卓絕,為龍又張揚威風,走到哪都不缺追求者。放眼六界,傾慕他的人比比皆是。
李燼霜收好手絹,穿上衣服,烏黑的發絲撥到頸側,仿佛柔亮的綢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