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攸寧：「滾。」

王耿滾去群裏求原諒了。

書店裝修一切順利，他采用了現代風格的裝修，力求室內幹凈明亮，書架也重新打了，等到裝修結束放就進去，書是他精心參考了許多方面選定的，除此之外還有閱覽的桌椅，都已經準備好了。

忙忙碌碌間，半個月的時間轉瞬即逝，就在他都快忘記楮異的時候，那小孩兒又給他發了消息：「哥哥，在忙嗎？」

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懸了片刻，退出了聊天。

王耿說的讓他有點在意。

小孩兒如果真的有那個意思，還是趁早打消的好。

五分鐘後，楮異：「我想給你打電話。」

正打算午睡的裴攸寧：「……」

五秒鐘後，他的電話響了。

他抿著唇，看著屏幕上的來電提醒，直到掛斷。

然後一條微信彈了出來：「哥哥，我受傷了，很疼。」

裴攸寧：……

看了對話框少頃，裴攸寧嘆了口氣，拿起手機打字：「我剛睡醒。」

三秒後，電話重新打了進來。

男孩兒應該是真的受傷了，聲音有些虛弱，但是語氣平穩：「哥哥，睡醒了嗎？」

裴攸寧：……

這是他第一次聽楮異親口叫他哥哥，他覺得比起調侃，似乎親昵更多一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點兒若有似無的親昵，他的耳朵都麻了一下。

裴攸寧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啞一點，說：「還有點困。」

頓了頓，他問：「你哪裏受傷了？」

男孩兒：「腿，剛縫完，不嚴重。」

裴攸寧：「告訴你哥了嗎？」

楮異沈默了會兒，聽起來有點不樂意：「總提他幹嘛啊？」

裴攸寧眨了眨眼睛：「……啊？」

楮異悶悶的語氣：「沒什麼。」

電話裏一片安靜，誰也沒開口說話了。

裴攸寧覺得，這要是在打字聊天的話楮異一定能找到什麼可以聊的，但是現在……兩個陌生人對著沈默，非常尷尬。

裴攸寧翻了個身，說：「那我先……」

楮異突然打斷了他的話，有點兒委屈地說：「我疼。」

裴攸寧：……

裴攸寧語氣軟了些：「在醫院？」

楮異：「嗯。」

他看了眼隔壁床上還昏迷著的戰友，又看了眼自己的腿，輕聲說：「別告訴我哥。」

裴攸寧之前不知道王耿還有個弟弟的存在，他覺得王耿就是一沒長大的小孩兒，但是現在有人叫這小孩兒哥哥，他從心裏覺得楮異是比小孩兒還要小的存在，這麼個孩子現在受了傷，不敢跟家裏說。

沈默了少頃，他溫聲說：「嗯，我不說。」

楮異：「嗯。」

他說：「你陪我說會兒話。」

裴攸寧：「……」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和聲問：「想說什麼？」

楮異不假思索：「說你。」

裴攸寧：「……我有什麼好說的？」

楮異彎了彎唇：「哥哥吃飯了嗎？」

裴攸寧：「……」

他擡手覆住眼睛，有些好笑地說：「你怎麼總是問我這個問題？」

楮異：「……我就是想知道你在做什麼。」

裴攸寧：「……」

裴攸寧坐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他垂眸看著晃動的水面，開口道：「楮異，我……我已經有女朋友了。」

話筒裏一陣沈默，楮異的呼吸有些發沈，裴攸寧耐心地等著他說話，想著這次應該就是最後一次聯系了。

大約半分鐘過去了，楮異終於開口，他語氣淡淡的，像是完全沒有把剛剛裴攸寧的話放在心上，他說：「啊，沒關系，我不介意。」

裴攸寧：「……」

裴攸寧匪夷所思：「啊？」

楮異已經轉移了話題：「哥哥找工作了嗎？」

裴攸寧：「……沒有，我自己開了家小書店。

」

楮異靠在枕頭上，眸子低垂，唇角微微向下落著，是一副很不高興的表情，但是他的語氣還是沒什麼變化，至少對面的人聽不出來，他說：「那我可以去玩嗎？」

裴攸寧：「你應該沒什麼時間吧？」

楮異立刻說：「我有假。」

裴攸寧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又頓了片刻，才幹巴巴地說：「再說吧。」

楮異有點低落的聲音：「哦……」

裴攸寧從來沒和誰有過這麼詭異的聯系，面都沒見過，但是關系又好像很親近的聊天。

直接掛電話不好，這麼說下去顯然也不合適，他洗了個西紅柿，邊啃邊想怎麼結束通話。

還沒等他想出什麼，對面男生突然開口說：「哥哥，我想看看你。」

裴攸寧：「……看我？」

楮異：「嗯，拍個照片給我好嗎？」

裴攸寧：「不……」

楮異截住了他的話，聲音低低地，微微拖著尾音親昵地叫他：「哥哥……」

裴攸寧：……

他叫自己哥也行啊，非要叫哥哥。

多了一個字怎麼感覺……那麼怪呢？

男生比自己小了兩歲，剛剛二十，聲音也帶著點清朗的少年音。這麼拖著聲音說話，完全就是在撒嬌，和王耿描述的他那個冷靜自持的弟弟相差太大。居然有點兒……可愛。

裴攸寧又啃了一口西紅柿，無奈地說：「沒有照片。」

楮異：「現在拍。」

裴攸寧：……

楮異：「哥哥，疼。」

裴攸寧：……

楮異：「讓我看看你就不疼了。」

這是什麼老套撩人方式啊……

裴攸寧的耳朵都給他說紅了。

裴攸寧咬唇：「先掛了。」

楮異皺眉：「不行。」

裴攸寧忍他好久了：「掛電話，拍照片，選一個。」

楮異語氣輕快：「拍照片。」

電話掛斷，隔壁床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調侃道：「你就臉上蹭破點兒皮，跟誰哭疼呢？」

楮異跳下病床，踩著軍靴大步走到男人面前：「班長，有哪不舒服嗎？」

男人勾了勾唇：「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