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老師公平公正,從不厚此薄彼,哄完了大的,才轉過頭對陸明明笑了笑,溫聲說:“明明想吃糖葫蘆?”
紅彤彤的山楂和晶亮的糖衣對小朋友有著出乎尋常的吸引力,陸明明扒著窗戶點了點頭,很干脆地嗯了一聲。
“那就去買吧。”陸文玉順便把車停在路邊,插話道:“買個小的就行,快點去快點回,外面冷。”
買糖葫蘆的小攤位離路邊還有一段距離,在商業街的小巷子口,雖然從車里能直接看到攤位上的情況,但齊燕白可能是被陸野“青少年兒童防走失”的宣傳洗腦得太過徹底,于是想了想,也還是跟下了車。
見齊老師輕輕松松被小朋友帶跑,陸野不由得幽幽地嘆了口氣,從兜里摸出煙盒,低頭用齒尖叼了一根出來,用火機點燃。
“果然是個小電燈泡。”陸野吐槽道。
“不然早點買車多好。”陸文玉幸災樂禍地說:“趁早把你那摩托換成四個輪的,出門就不用帶電燈泡了。”
“車還是算了吧。”陸野說著沖陸文玉晃了晃打火機,見對方搖頭拒絕,才把煙盒和火機一起收回兜里。
“我準備攢攢錢,先弄個房再說。”陸野說。
“房?”陸文玉愣了愣,納悶道:“你不是不想做房奴嗎?”
陸野年近而立,按陸文玉的說法,早該琢磨琢磨要個落腳的地方了。但陸野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既沒有孩子上學的需求,又沒有買房的執念,一直覺得背著三五十年的貸款壓力太大,所以一直也沒往這方面想過,只想著做個舒舒服服的租房黨。
陸文玉覺得他這個心態太飄了,不利于安定,明里暗里勸了他幾次,但見他心意已決,于是后來也不再說了,結果今天冷不丁聽他自己提起這件事,頓時覺得今天的太陽可能是從西邊出來的。
“你怎麼轉性了?”陸文玉的眼神在陸野和窗外的齊燕白身上徘徊了一會兒,試探道:“因為他?”
“有一小部分原因,但也不完全是。”陸野說著把車窗按下條縫隙,讓煙氣順著車窗飄了出去。
“就是覺得,可能年齡到了,該想了。”陸野說。
人或許就是這樣,一個人的時候吃喝不愁,什麼也不想,可一旦有了另一半,有了更加穩定和甜蜜的生活,就會蠢蠢欲動,想著往上再走一步。
陸野咬著煙嘴深吸了一口煙,苦澀而熟悉的味道在他身體里游走一圈,最后消散在空中,變成一團虛幻的霧。
他隔著冰涼的車窗看著齊燕白微微彎著腰跟陸明明說話的側影,忽然就覺得他一直以來都飄忽不定的那顆心霎時間落了下來,從此變得平庸而俗氣,眼里只剩下細水長流的煙火氣息。
“他以前過得不好,所以我答應給他一個正常的家庭。”陸野把車窗往下開得大了一點,順手往外彈了一把煙灰:“雖然家庭跟房子沒關系,但我想了想,還是覺得得對他負責。”
陸野不是個隨便的人,他雖然沒什麼處子情結,但依舊把肌膚之親看得很神圣。
在他眼里,喜歡是一回事,戀愛是一回事,但如果有了更深更緊密的接觸,那就等同于在愛和喜歡上平添了一層責任,從此以后就不能隨心所欲地憑自己開心,未來如何打算,都得帶上兩個人一起才行。
除夕那一夜確實在陸野的意料之外,但似乎也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陸野咬著煙嘴看了一眼窗外紅彤彤的糖葫蘆攤,忽然覺得如果是為了齊燕白的話,那那些壓力似乎也不算什麼。
冷風順著窗縫鉆進車里,卷走了大半熱氣,陸文玉打了個激靈,忍不住按了下按鈕,把車窗合上了。
“你心里有數就行。”這是陸野的私事,于是陸文玉沒再多問,只是囑咐道:“既然有心思了就先看起來,有合適的就先買了,錢不夠沒事兒,機會重要。”
陸野知道陸文玉是什麼意思,但他習慣了不依賴陸文玉,于是笑了笑,四兩撥千斤地把話繞過去了:“沒事,首付錢攢攢還是有的,剩下的慢慢來唄。”
陸文玉知道他的脾氣,聞言笑了笑,自然地轉了話題:“對了,分局怎麼突然叫你回去加班,有新任務?”
陸野“嗯”了一聲,說道:“是市局那邊要抽調人手。”
“危險嗎?”陸文玉問。
“不危險。”陸野笑了笑,說道:“有市局那邊的人呢,我們就是幫著打打下手而已,都在外圍。”
“那就好。”陸文玉說。
窗外不遠處,陸明明已經從攤子上挑好了糖葫蘆,齊燕白付了錢,拉著她的手左右看了看,見附近沒車,才轉身往回走。
陸野見他要回來了,干脆抽完了最后一口煙,把煙頭碾滅在了煙灰盒里。
“對了,我今天跟你說的,你別跟燕白提。”陸野囑咐道。
“放心吧,我又不是多嘴的人。”陸文玉把空調溫度調高兩度,吐槽道:“戀愛是你倆談,我絆在中間傳話干什麼。”
“那大年三十那天你還把我賣了。”陸野被她氣笑了:“我叫你旁敲側擊,你倒好——”
“哎,就那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