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替他打抱不平來的。”倒是孫林沒往心里去,他用一種下流的眼神掃了齊燕白一眼,陰陽怪氣地問:“你是他什麼人啊?”
“我是他朋友。”齊燕白說。
“朋友?”孫林雖然人混一點,但見過的三教九流比齊燕白多了不知道多少,他幾乎瞬間就從齊燕白的回護中聽出了什麼,聞言譏諷地笑了笑,說道:“不止吧——”
“止不止也跟你無關。”齊燕白打斷他:“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恕我給你提個醒。”孫林好像找到了新的存在感,聞言也不鬧了,只是嘲笑道:“他可不是什麼良人,心狠著呢——一個不好說翻臉就翻臉,我當時可被他害得未婚妻也吹了,工作也丟了,名聲也毀了,差點就再沒翻過身來。”
聽到這,齊燕白終于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面前這個人到底是誰了。
齊燕白聽陸野說過他那兒戲一樣的戀情經驗,原本他還對這點事兒有點微妙的不爽,但今天一看孫林,他卻忽然感受到了一點微妙的慶幸。
前任這麼混賬,現任只要隨隨便便當個正常人,在陸野心里恐怕都能得個不錯的評分。
“原來是你。”思及此,齊燕白反而平靜下來了,他看著孫林,淡淡地說:“這就不勞你費心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樣無恥,一邊談著男朋友,還一邊要騙人結婚。”
“何況我倒不覺得他心狠,我倒覺得他是個好人。”齊燕白一字一頓地說:“起碼他沒怕惹麻煩,也沒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而救了個跳火坑的無辜姑娘。”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陸野剛剛把警車停進院里。
調解室的窗戶開著條縫通風,不怎麼隔音,齊燕白聲音不大不小,但剛好被陸野聽得清清楚楚。
陸野下意識放緩腳步,看向了調解室的窗戶。
“所以他好不好,你沒資格評價。”齊燕白頓了頓,又像是想替陸野證明什麼似的,補充道:“他有得是人喜歡。”
陸野其實并不在乎孫林怎麼說他——反正他知道對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不在乎是一回事,被人維護是另一回事,陸野只覺得心里酸酸澀澀的,像是既滿足于這種被保護的感覺,又難免覺得有點難為情。
他漸漸放緩了腳步,沒像回來時那樣火急火燎地沖進去,而是站在門口,低著頭從兜里掏出了一根煙。
陸野說不出自己心里現在是個什麼滋味兒,好像有什麼亂七八糟地混作一團塞滿了他的胸口,但細一看又好像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空白。
他在這種茫然而微妙的狀態里沉默地抽完了一根煙,最后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人生在世,這還有什麼可求的。
陸野原本那種直覺一樣的顧忌就著他手里這根煙煙消云散,他最后把煙頭碾滅在窗臺上,什麼話也沒說,只是轉頭進了局里,在同事八卦的目光中進了調解室。
齊燕白正跟孫林打嘴仗,也沒發現陸野來了,只是正說著話,就見身旁伸過一只手,不容拒絕似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走了,燕白。”陸野一眼都沒看孫林,只是像曾經好多個傍晚一樣,伸手拉過齊燕白,語氣自然地說:“下班了,回家。”
齊燕白沒想到陸野會突然出現,腦子霎時間一片空白,原本的攻擊性幾乎像是條件反射一樣縮回了他身體里,暈暈乎乎地就被他拉走了。
陸野回來得太快太急,齊燕白沒什麼心理準備,現在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上趕著找人打嘴仗這件事實在太反常,頓時心里一緊,生怕自己在陸野心里“人設崩塌”。
但這一路上陸野都沒怎麼說話,齊燕白實在心里打鼓,直到回家的路程走過一半,他才終于忍不了了,開始沒話找話說。
“那個人——”齊燕白輕咳一聲,說道:“你之前怎麼會看上他?”
陸野沒想到他憋了半天就憋出這麼一句,不由得撲哧一樂,說道:“你第一句話就是要跟我說他?”
“也不是——”齊燕白在孫林面前能張牙舞爪,在陸野面前就重新變回了個乖順的小綿羊,他聞言抿緊了唇,像是有點緊張似的,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就是——”
“其實有些話,我本來想回家再跟你說的——我花兒都訂好了。”陸野聽他磕磕絆絆地說不出什麼,于是無奈地笑了笑,自己接過了主動權:“但是現在看,我有點等不及了。”
這句話的指向性太過明顯,齊燕白心頭一跳,終于后知后覺地預感到了什麼。
“燕白。”陸野終于停下腳步,轉頭看向他,溫聲問:“你是不是對我有意思?”
來了,齊燕白想。
他的心跳幾乎在瞬間加速起來,震得他胸腔發麻,指尖冰涼。
他曾經在心里無數次地預演過這個場景,此時此刻幾乎是下意識地調度出了自己應有的反應。
“我、我不知道。”
齊燕白似乎被他戳中了心事,下意識垂下眼,避開了他的眼神。他的雙手無意識地擰緊在一起,手心里沁出一層薄薄的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