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一眼留下的試探卻到底化作了一顆種子,無聲無息地落在了兩人心里,在無人之處開始緩慢地生根發芽。
被齊燕白改過的畫變得比之前像樣了許多,雖然打底的線條看起來還是僵硬至極,但好歹有了光影,變得勉強能看了。
齊燕白雖然留戀這種把陸野圈在懷里的感覺,但也沒有過于沉溺這一時之快,改完了畫就放開了陸野的手,扶著他的肩膀輕輕直起了腰。
“還不錯。”齊老師睜眼說瞎話:“很有天賦。”
“確實。”陸野端詳了一下成品畫作,實事求是地說:“改完能得一百分——你得一百二。”
齊燕白撲哧一樂,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終于自然地后撤一步,夸獎道:“別這麼說,反正我覺得挺好的。”
角落里這點小騷動很快引來了小蘿卜頭們的注意,齊燕白不好再待在陸野身邊等他們起哄,于是干脆抬腳走回教室,去一個個地幫他們改畫。
陸野捻著鉛筆在指尖轉了兩圈,習慣性地想在畫紙上再描幾筆,但看來看去,最終沒能找到落筆的地方,于是干脆把這副“大作”從畫架上摘下來,幾下疊成了個小方塊,收進了自己外套的內袋里。
初級班的學生年齡都小,一堂課時間也不長,隨便畫畫就到了尾聲。
齊燕白是教學老師,不負責行政事務,所以等到把那群小蘿卜頭一個個發還給來接人的學生家長,就可以下課回家了。
陸明明知道要去老師家做客,已經興奮了足足倆小時,一到下課就像個竄天猴一樣,拉著陸野的手止不住地蹦。
“齊老師是新搬的家嗎。”陸明明連珠炮似地說:“那我要去齊老師家探險!幫他掃清威脅!確保老師的安全。”
“謝謝,小特種兵。”陸野把她攥著自己衣服的手扒拉開,誠懇地說:“齊老師家沒危險,用不著您費心……你安安靜靜的就好了。”
“那怎麼行。”陸明明用一種非常譴責的眼神看著他,一本正經地說:“新家很危險的,萬一衣柜里有鬼,床底下有骷髏怎麼辦。”
陸野:“……”
陸文玉在家都怎麼教孩子的,陸野費解地想,天天給孩子講都市靈異怪談嗎。
“那好吧。”齊燕白不像陸警官一樣信奉現實教育,聞言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贊同道:“那老師的安全就拜托明明了。”
陸野:“……”
“不過在工作之前,我們得先去買點好吃的。”齊燕白說:“好用來犒勞明明的辛苦——對吧。”
他后半句話是對著陸野說的,陸野匆匆回神,嗯了一聲,示意他決定就好。
大約是課堂上那點蜻蜓點水般的試探起了作用,再回家的路上,齊燕白發現,陸野正在似有若無地跟他保持著距離。
那種距離感不像是避之不及的生疏,反倒更有點心不在焉的味道,像是心里裝著什麼事,若有所思似的。
齊燕白知道國內的社會輿論環境遠不如國外開放,于是貼心地給陸野留出了思索的空間,沒有趁熱打鐵地乘勝追擊,生怕引起他的警惕和反感。
陸明明倒是對兩個大人之間的暗潮洶涌毫無所覺,她就像個沒心沒肺的小豆丁,一門心思沉溺在玩耍的快樂里,說是要“去小叔家做客”,實際上連陸野的家門都沒進,就一腦袋竄進了齊燕白家里。
一晚上過去,齊燕白的家里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各類裝飾和小家電都已經各歸各位,門口的攝像頭幽幽地亮著紅色指示燈,家里也多出了不少藝術類擺件和畫框,給空曠的出租屋多少添了幾分人氣。
齊燕白要去廚房整理食材,陸野叮囑了陸明明幾句讓她不要弄亂齊燕白家里的東西,就轉身回屋換衣服去了。
小孩子對一切新鮮事物總是好奇的,陸明明只在客廳端端正正地坐了一會兒,就忍不住跳下沙發,在齊燕白家四處走動起來。
“齊老師——”陸明明站在客廳喊齊燕白:“我可以在您家參觀一下嗎?”
“可以。”齊燕白從廚房里探出頭,語氣溫和地說:“你可以隨意參觀。”
齊燕白家里收拾得干凈整潔,各個房間的房門都大開著,站在門口就能把里面一覽無余。
但奇怪的是,在這樣大敞四開任人參觀的房間里,卻只有陽臺邊的一扇小門緊閉著。
那扇門平平無奇,比普通房門窄了足有三分之一,木制的門板被陽光曬得有點褪色,只有門把手是新換的,不銹鋼上還粘著一層防護膜。
相比起其他普通的房間,陸明明只覺得面前這扇莫名關緊的門極其神秘,她仰起頭盯著房門看了一會兒,只覺得后面說不準關著的就是哈利波特的傳送門。
陸明明家教良好,不會故意去探究齊燕白的隱私。但她被好奇心驅動著,心里像是有只小貓在不停地撓,于是她咬了咬唇,又想起齊燕白那句“隨意參觀”,終于忍不住踮著腳,想要去擰動門把手。
只是手剛伸到一半,就被橫插過來的一只手輕輕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