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在醫院出現過的那種微妙感再一次從陸野心里冒出來,他隱約覺得齊燕白對他似乎有點過分在意,但齊燕白本身就是個老好人,態度又那麼平淡且理所當然,結果搞得陸野自己也有點自我懷疑,不知道那種隱約的微妙感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但陸野是個直來直去的人,暫時想不明白的事兒就不想了,他輕輕晃了晃腦袋,把那種縈繞不去的感覺從腦子里揮出去,然后彎下腰,幫著齊燕白把外面的幾個箱子挨個拎進屋里。
齊燕白租的屋子是精裝修,家電家具一應俱全,哪怕是剛搬進來也不顯得局促。陸野站在門口環視了一圈,確定房間內沒什麼缺的東西,可以正常住人后,就扶著門框沖齊燕白點了點頭,準備告辭。
“你剛搬來,估計忙,我就不多打擾了。”陸野說:“你收拾收拾,如果有什麼缺的,隨時去對面敲我門。”
他說著微微向前探身,想去接過齊燕白手里幫他提著的外賣,誰知齊燕白敏捷地退后了一步,輕輕把外賣袋子擋在了身后。
陸野沒想到他會躲開,見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嗯?”了一聲。
“不是要請我吃晚飯嗎?”齊燕白輕輕晃了晃外賣袋,笑著說:“正好,你不進來怎麼吃?”
第18章 “你可以隨時來吃我的。”
齊老師挾“外賣”以令諸侯,陸野苦笑不得,抬著下巴沖著他背后的外賣示意了一下,試圖跟他講點道理。
“門口小吃攤買的,十二塊錢一大鍋。”陸野說:“拿這個請客,你多吃虧啊。”
“我覺得挺好的。
”齊燕白睜著眼說瞎話,然后輕輕拉緊手里的袋子,抿著唇笑了笑,小聲說:“而且……其實我正好餓了。”
陸野私底下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如果齊燕白硬要跟他一起吃飯,他不見得會答應,但如果齊燕白軟聲軟氣地說自己搬家餓了,想從他那分點晚飯,陸野就很難說出半個不字兒。
齊燕白不知道是不是拿捏到了陸野這點不易察覺的弱點,回回示弱得恰到好處,以退為進,次次都能得償所愿。
“那……行吧。”陸野聞言果然上鉤,即使他覺得用外賣回禮齊燕白的愛心午餐有點過于敷衍,但還是點了點頭,無奈地補充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
“當然不嫌棄。”齊燕白彎著眼睛笑了笑,像是怕陸野反悔似的,連忙把外賣包裝袋勾著攥緊了手里,說道:“那我去把粥熱熱,等我一會兒。”
外賣的分量雖然不小,但要被兩個成年男人分享還是有點勉強,但好在陸野家還剩了點簡單的蔬菜,勉強湊一湊還能添上兩個菜。
陸野回家拿了東西折返回來的時候,齊燕白已經開了燈,拎著外賣袋進了廚房。
地上其中一個封好的箱子被齊燕白打開,最中心的鍋具已經不見蹤影,只留下一個明顯的凹槽,和周圍圍著的幾個純白色的瓷碗碟盤。
一雙新的棉質拖鞋平整地放在門口的地墊前,明顯是給陸野準備的,他換了鞋試著踩了一下,意外地發現尺碼正好。
“回來了?”齊燕白似乎聽見了門口的動靜,從廚房里探出半個腦袋,問道:“你去拿了什麼?”
“冰箱里就剩兩根黃瓜,一個西紅柿。”陸野說:“也不知道你吃不吃。”
他說著隨手關上門,把深秋的冷風盡數隔絕在了走廊里。智能鎖芯順著慣性靠回軌道,內芯按設置自動彈出,在機械摩擦聲中反鎖著扣死了房門。
齊燕白擦著手從廚房里走出來,視線在陸野身后厚重的防盜門身上一掃而過,然后伸出手,接過了陸野手里的東西。
“沒關系,我不挑食,什麼都吃。”齊燕白笑著說。
齊燕白剛搬過來,什麼都還沒來得及收拾,屋里顯得有些空曠。廚房的燈倒是倍率很高,明亮地灑在雪白的灶臺瓷磚上,在銀色的雪平鍋上折射出一點漂亮的碎光。
淺藍色的火苗舔舐著鍋底,濃厚的米湯一點點沸騰起來,蔓延開一陣暖意洋洋的米香。
陸野的眉眼神情逐漸被這種暖意所感染,身上那種經年累月養成的緊繃氣質也在溫柔鄉里無聲無息地被消磨掉一層,挺立的肩背略微放松下來,向下彎出一個極輕微的弧度。
“黃瓜怎麼吃?”齊燕白問道。
“拍吧,比炒快一點。”陸野提議道。
齊燕白對陸野的提議從來都是照單全收,聞言二話沒說,就去外面的搬家箱里找到了一把適合拍蒜的菜刀。
陸野中午剛嘗過齊燕白的手藝,對方的廚藝哪怕比不上五星級大廚,那也是普通人中的佼佼者,陸野原本沒敢在他面前班門弄斧,只想著在旁邊當個啦啦隊算了,結果觀察了一會兒,才發現齊燕白的做飯風格跟他想象得不太一樣。
他本來以為齊燕白廚藝好,應該是個熟手,誰知道齊老師畫畫精細,干活兒更精細,拍個黃瓜都要左右斟酌再下刀,陸野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總覺得按他這個速度,粥燒干了他倆都吃不上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