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吃到他們的刀子。”桂弘盯著那灘血,把畫良之的手掰開,彎身過去小心替他一點點往下剝離。
“上次的傷口裂了。要您好好休養不聽,這幾日全是真刀真槍的惡戰,你要怎麼辦。”
畫良之痛得嘴唇翕動幾下,悻悻道:“什麼怎麼辦,最壞不就是死了。”
第120章夜談
“生死二字在您嘴里說得可真是輕巧。”
桂弘脫去他上衣,從一旁端了臉盆過來席地坐到面前,用半濕的毛巾給他擦著身上粘念的干血。
臉盆里的熱水放得時間有些久,略微涼了,碰到身上引他竄了個激靈。
畫良之沒回話,他只是低頭看著桂弘的頭頂。
硬粗的黑發自中旋兒生得旺盛,一陣又一陣的涼意從毛巾觸碰過的地方飛速傳向四肢,發麻地讓他不由生顫,陌生且瘋狂的心跳咚咚作響。
畫良之開始略有些不安,他想讓桂弘停下,他不適應別人伺候自己,他要自己擦去。
“停,先停,你先——”
“呼。”
桂弘朝已然凝血的傷口吹了口氣,音色沉了幾分。
“哥,你就那麼愿意為了我去死。”
畫良之沉默片刻:“誰要為你去死了,我這是為大昭江山。”
“我良之哥自私得很,你不是那舍己為國的英雄。”桂弘笑了:“我太懂你。假若我不是大昭太子,你斷是看了告事,最先腳底抹油逃出皇城那個。”
畫良之想了想,樂了一下:“你這話倒也不是全無道理。我應當確是不會為了外人出生入死,自己活得就夠累了,能不自怨自哀都算是我的成功,何苦在意他人。”
“所以啊,哥。”桂弘收回短暫的笑臉,又往前蹭了半步,直起的上半身幾乎要與他貼在一起。
“你愿意為我去死。”
“……”畫良之還不知道如何能答他這略顯無理的話,猶豫許久,直到油燈遭風吹搖擺幾下,擎不住,他也終于把咚咚不安的心思隱了,才道:“愿意。”
“那我死了,你可來陪葬。”
“……”畫良之垂眼偷瞟了他。
桂弘此刻自上而下直勾勾注視著自己看,那眼神萬般真摯,以至于這些本該歸于「玩笑」的話此刻竟是那般真切,好像非要聽自己立什麼誓。
“陪。”畫良之想盡快把他打發了,低聲哼道。
桂弘扶著他的腿再挺直幾些——于是二人呈現出幾乎是臉對臉的姿勢,讓畫良之更是覺得呼吸堵在喉口,咽得進去,吐不出來。
“我若死了,你不許茍活,要為我殉情。”他道。
“殉什麼情。”畫良之臉上泛了憋出的紅。
“你來陪我,下地獄也是。”
“嗯。”
“嗯。”桂弘跟著他重復一句:“地獄里冷。”
“一起走就不冷了。”畫良之被他拿捏了思緒,迷糊糊道。
“哥。”桂弘眼眉一壓,生了抹愛中帶恨的厲色。
畫良之被他突然低沉喊自己這麼一聲叫醒了魂,驚愕地動了動嘴——
桂弘的神色突然凝重起來,好像隨時要噴發怒意,他整個人是緊繃的,十指略微用力地摳住自己的腿,稍稍有些痛了,卻似乎沒有傷他的意思,可仍抵不過那神色讓他渾身不安。
“你怎麼什麼都敢答應。”
“我……”畫良之不知如何作答:“我只是……”
桂弘等著他回答。
但畫良之什麼都沒能說出口,只是默默低下頭,下巴幾乎貼到前胸。
“畫良之。”
畫良之一顫,愕然抬頭——他怎直直叫了自己名字。
“你看著我。”
桂弘眼中沉了深潭,仿佛有無數只手從中伸出,拉著他下墜,讓他胸口越發的擠壓悶重,視線飄忽不定轉的更遠。
“看我。”
畫良之一咽,往他那吞人的眼上飛快掠了過去。
“看了。”
“畫良之啊。”
桂弘深地一嘆,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后猛然傾身,薅住他腦后的頭發硬生生吻了上去!
畫良之來不及掙扎,桂弘手勁巨大,拽著頭發讓他動彈不得,與其說是什麼「親熱」,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場單方面毫不留情的掠奪。
他未給畫良之留有半點余地,強行撬開牙關,一手緊緊勾住男人的腰,好讓他老實貼住自己,那舌頭攪壓得舌根生疼,生硬地全被堵住,要他完全無法呼吸。
他在用全身詮釋著霸占,無理,生硬,攫取,侵奪——
畫良之憋得難受,求生欲要他慌亂中使勁推著桂弘的胸膛,誰知他怎硬得像面墻了,紋絲不動,反而單膝跪上他坐的椅子,整個人跪騎上來,用身體把他完全擠壓在逼仄的椅背中,自上而下捧著臉,瘋狂地霸占那兩扇薄唇。
畫良之感覺一道又一道隱秘的麻意直往椎骨刺去,好像自由下落在無盡懸崖,落地就該粉身碎骨,可這一瞬間自己竟還會忘卻生死地貪戀這一點危險至極的感受。
“唔……桂!”
畫良之從嘴角縫隙里試圖發聲求饒,他快要憋死了,慌張無措要他的心臟跳得更快,需要更多的氧氣,可桂弘分明半條生路都不想給。
畫良之情急之下一口咬上那肆意舔咬,完全淹沒在吻中的舌。
血腥味瞬間爆在口中,桂弘這才肯松開口,拇指輕輕擦過舌尖,用食指一并反復搓抹著血漬。
“桂弘,咳咳咳——嗬——咳咳咳,桂堂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