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瑱兩眼通紅,像是見了鬼似的從馬背上一骨碌滾下來,渾身抖成秋葉:“不好了,不好了,皇城里……”
“我正要問你!”布特一腳將人踹翻,再添幾腳正中面門,頓時兩行鼻血噴涌而出:“這麼多天沒傳信兒,還以為你死了!諒皇城中守軍不多,莽然進攻也無礙,不然因你一個壞了我們多年密謀,你就是生了百顆腦袋也不夠砍!”
蓬瑱不敢顧忌鼻頭酸脹劇痛,大哭著爬向布特腳下,語無倫次:“沒了,沒了……”
“沒沒沒,你阿娘沒了!”
“五…皇子……”蓬墊破聲嚎哭,哆嗦道:“兵部與我們通敵一事不知為何被人挖出,大昭的狗皇帝下令將五皇子轉養于皇后膝下再清叛黨,末將本想趁亂挾持五皇子再待大帥入京后扶植上位,誰知道……”
“誰知道……”布特骨節繃緊,眼眶逐漸眥裂。
“誰知道德惠皇后那個心狠手辣的賤人,自己不得善終就罷,為了不成全我們,親手扼死了自己的兒子!世帝也已連夜出城逃往副都,如今的皇城不過空城一座,咱們就算進去……”
“什……”布特大驚,難以置信問:“什麼?!”
“我們的棋沒了啊,大帥!”
第117章火攻
馬蹄駭然倒退兩步,布特最初的企圖是聯合南疆三勢,里應外合取護國軍離京之時,趁虛而入,以中原和平與皇城安慰脅迫世帝退位,同時扶植小皇帝登基,方成傀儡掌線之人,奪得大權。
而今他們要扶的人突然沒了。
正如一盤成定局的棋盤忽然沒了將,只剩兵馬茫然行走棋局之上——
“你他娘怎麼不早說!”布特勃然大怒,霍地舉刀。
蓬瑱見狀胡亂護住腦袋大叫:“屬下不知,屬下真不知啊!白鴉卻有放出卻不見歸來,準是有人在哪兒窺出不對,被攔下了!”
他連連發抖,掙扎道:“大帥饒命!”
“沒用的東西!”布特手起刀落,嚓一聲響,馬蹄下滾過一顆人頭,再被一蹄蹬進泥坑。
如此一來。
布特咬牙瞪向硫磺煙后若隱若現的城門。
如此一來,自己反倒成了那進退兩難的甕中鱉。
往前千辛萬苦攻進皇城不過撲一場空,沒人會被逼下位,沒人可扶坐傀儡,興榮南疆,沒有棋子可用作相挾救駕趕回的護國軍放自己平安南歸……
而一眾人都已經辛苦逼至皇城腳下,這時候說什麼往后回退的話太虧不說,也依舊逃不掉大昭必定要起兵遠征,踏平南疆的結局。
操。
布特狂罵一聲:“草!”
猛甩開馬鞭奔沖向前,侯衛密密麻麻的箭嗖地一聲擦了手臂過去,呲啦劃出一片血色。
“我操他奶奶!”布特大怒,耳聞向來廢物的大昭三皇子如今端立城上——說是廢物,怎能殺盡毒龍三千精兵,平安無事歸至皇城?
他斷然早知自己將淪落如此田地,獨守空城想做什麼英雄。
“放箭,放箭!”
“大帥!”獫虎愕地見一道馬影斜插到最前,待看清之后急聲高呼:“火炮埋伏眾多,切莫親自往前了!”
布特勒馬回轉,朝南疆大軍高呼:“既無退路,至少要拉他皇城下場!諸位好漢聽我指揮破城,進城后無論男女老少平民禁衛,殺他個干凈,不枉來一趟!”
他再一把撤下半截披風,以腰間水壺浸濕圍在面上沖破硫磺濃煙,身后眾軍紛紛相仿,不知哪里來的士氣被布特領得高漲,大軍頃刻間壓到城下。
布特狂笑抬頭,眼中殺氣刺穿戰場的一片昏黃,筆直插向城樓上銀甲熠熠的太子。
“讓其他三門的將士趁機沖殺進去,三座大門,總有一處弱的,破開便賞銀百兩,我就不信他桂家小子單憑三千禁衛,如何攔得住我六萬大軍!”
拋擲的圓石被屯衛裝進兜籠,再由城墻上的禁衛合力以麻繩吊至墻頭。
南疆的敵軍一踩一地壓到城下,城墻堅硬一時無法擊碎,他們要搭竹梯硬攀。
“投石!”
布特發了怒的放箭密如冰雹,就算頂著盾瞅準登墻人拋石也難免中箭。
桂弘頂著箭雨揮劍擋下流矢:“防住!”
畫良之追到提繩處向下喊:“提石漆上來!”
皇城當下恰好有先前北境供上的大量石漆,光是用作泡燈芯的燃料屬實難耗,堆積成河又容易引火走水,平民百姓又不知如何使用,愁得當官的焦頭爛額。
如今竟還派的上大用場。
石漆比起油更容易引火,焦黑粘稠的整桶從城墻上倒扣下去,只消一絲火星便可轟然引發大火,爆燃起來將竹梯帶人瞬間燃成灰燼。
畫良之起先并不知道石漆這般生猛,以為最多也就抵油用,盲目倒了整桶,樓頂火箭朝目標筆直射出,他正低著頭看,險被一下子竄出來的火舌撩糊頭發,幸虧桂弘奪步上來扯著背甲將他拽翻在地,一股滾燙濃煙嘭地擦面而上。
“咳咳。”畫良之愣神咳嗽兩聲。
“小心些!”桂弘急得怒目向他,但看了沒一會,忽然嘴角抽搐噗嗤笑出了聲。
畫良之:?
桂弘用手使勁抹了他的臉,再張開黑漆漆的手心道:“吾兄容貌甚是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