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態度惹得蓬瑱更是惱火,手中刀刃忽地變了套路,轉腕下斜身倒出,詭地從他額下逼來!
畫良之眼中一緊,仰身容刀刃貼著下巴擦過,風喇得臉疼。
也不再猶豫,起槍一轉,纏住其刀身,翻了個身,猛地一拉,把人拽到了面前。
在個不足兩寸距離,貼著鼻尖,彎眉笑問:“好看嗎。”
還沒等到蓬瑱回話,怎得那人忽然憤怒大叫著倒仰過去——
原來是桂弘打老遠追了過來,滿臉兇惡地薅著他滿腦袋小辮往后扯呢。
“老禽獸,誰讓你貼那麼近了!”
畫良之:“……”
才一松槍,他蓬瑱就跟個紙片子似的被桂弘薅著頭發丟了出去。
畫良之揉了揉腕,踏過倒了滿地的刀客,撈起七煞伐杜,準備綁那頭目去送官。
誰知蓬瑱落了地,一骨碌爬起來,擦掉額角被拉斷頭發的血跡,吹了口哨。
一只通體雪白,頸上拴著紅玉金線的白鴉應聲從林間飛出,落到肩上。
畫良之覷眼,與桂弘相顧對視,停了步子。
叫蓬瑱的異族知道惹錯人,見二人莫名止步,好像沒了再打的意思,從地上撿起刀,惡狠狠咬牙道:“算你們識相,”
而后扶著腰喚馬,一溜煙跑沒了影。
躺了一地的刀客見狀歪七扭八地爬起來,三兩下也跟著逃了出去,只剩下畫良之跟桂弘兩人,互相看著對方滿身泥水。
畫良之一扶額,痛聲道:“大冬天的啊,還得我洗。”
桂弘撣了撣衣服,約麼自己也覺得有點臟得看不過去,難為了人,拍拍畫良之肩膀,故作可憐地安慰道:“我給你加銀子。”
“滾去吧你。”畫良之瞪他一眼,掙開肩膀,收拾起七煞伐杜:“小鬼頭,南疆話又是什麼時候學的。
”
“許多年前。忘差不多了,瞎說的。”他跟著道:“東離年少時曾周游列國,學了不少語言,閑來無事,教了我幾——”
“嗯嗯嗯好知道了。”畫良之聽見楚東離三個字都反胃,忙地把人推開去關心自己被絆倒的馬。
好在那馬撲騰兩下站得起來,不過左前腿有些瘸,還是要看醫師。
“但說那白鴉。”畫良之心疼地摸索著馬腿,思量道:“假若我沒看錯的話。”
“沒錯。”桂弘牽著他的馬靠過來,說:“是宮里頭養的。墜了紅玉金線,準沒錯。”
畫良之確認過他的寶貝兒骨頭沒斷,才直起腰道:“有點意思。宮里有人與外邦異族勾結,任其在皇城肆意囂張跋扈,到底圖些什麼。”
“總之放了為妙。”桂弘眺著那些南疆人跑遠的方向,好似打得意猶未盡似的,道:“看到底是誰,準備搞些什麼幺蛾子,先不說這個。”
他再賭氣道:“輕薄你,該拔了舌頭再放的,后悔了。”
畫良之笑笑:“輕薄我一次就該拔了舌頭,那你豈不是要死上十回。得了吧,我又不是什麼需要守身如玉的黃花大丫頭,習慣了,誰叫我就生了這麼張臉呢,活該。”
桂弘撓頭,不知所言,只有心里頭別扭著不舒服。
生得好看,又不是你的錯。
幾欲開口,怎奈找不到詞,躊躇之余,身子被畫良之推了開來,眼瞅著他掀腿跨上自己的馬,慢悠悠行了起來。
桂弘大惑,指著自己鼻子:“我呢?”
“你腿又不瘸,幫我牽馬,跟著走就是,我慢騎,不跑。”畫良之輕飄道。
“不是,你騎的是我的馬!”
“分什麼你的我的,小氣呢。”
“我……”平常都是他不講道理,如今畫良之成了那大言不慚的,倒是把這小瘋子弄迷了頭腦。
“是你的馬瘸,又不是你瘸了,怎不是你在地上走!”
“剛剛上串下跳打架的是我,回家要洗衣服的也是我,照顧一下,累了。”畫良之居高臨下,說。
桂弘愣然牽著瘸馬往前跑了幾步,回過神,忽地心覺他這算是不再芥蒂二人身份了,忽笑了起來:“什麼事兒呢,我是你主子!”
“知道。”畫良之在馬背上瀟灑吹起哨來:“那又怎樣。”
“哪兒有主子在地上走的!”
“是嗎?”畫良之低了頭,瞧著那傻子洋彩的臉,在馬背上翻了個身,扶著馬背,成了個倒騎,拍拍鞍:“那你也上來就是,地方大著呢。”
桂弘好像nan風dui佳就在等他這句話似的,不等畫良之反應,一撐馬背直接躍了上來。
誰知馬鞍逼仄,畫良之又是倒坐,桂弘突然這麼一上——
二人直是成了個緊密的面對面貼合。
霎那間,整片山林都靜了。
什麼風聲葉聲水聲,全成了他們屏住的呼吸聲。
桂弘喉頭一滾,眼不敢眨,只微微張口。
“哥……”
如此形同亡命似的相依為命,多少次從危機中這麼過來了。
明知道自己對他的那種情愫,從小便不是個普通的味道。
怎得向來放浪形骸,而今近在咫尺,甚至于夜夜同床,卻連伸手觸碰都不敢。
胸口有團什麼東西,漲得難受。
畫良之一動未動:“……”
桂弘稍微屈了手指,垂下眼皮,小聲道:“哥,真漂……啊!!”
“嗯?!”
畫良之不知怎的,被他這麼深邃盯著,心里頭忽然有什麼東西跳的厲害。
這滋味讓他生煩,屁股坐不住,一個飛腿矯捷翻回正面去,心不在焉地翻得急了,好像踹到了什麼東西。
聽見桂弘在后頭一聲慘叫,才發覺不對,猛地回頭,就看見那小狗崽子滿眼淚水,捂著臉委屈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