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據皆在,姑獲作案無疑,不過這酒莊掌柜只是普通百姓,姑獲殺他……又是為何。”
項穆清未顯驚愕,平靜道:“大抵,是只想殺人吧。”
“哪兒來的瘋子。”
曹亭廊填了供果,怪氣道:“你們交過手不是。項大人,以后還是避遠些吧,知道您喜打抱不平,但自從皇宴事后皇上把這刺客盯得緊,也確定動了影齋,事牽太廣,少把自己往渾水里淌。再傷,我可就沒了耐性。”
“是交過手,愚子打不過啊。”項穆清笑得歡心,眼輪彎月,道:“想管,也再管不了。”
曹亭廊回身,枯躁灰發披肩,責備時嗓音蒼老又帶著尖,聽著刺耳。
“我不是教過你近擊刀法。”
“那不是悟性不行嗎。”項穆清還是一臉燦笑,把酒窩笑得好看。
“可能一共就這點天賦,全搭在射箭上了。罷,兒子走了,禁軍事未了,家母還喚我呢,今日,多謝義父抬愛。”
項穆清一出門,迎面正撞上個佩著雙劍的人。
“得,我說今日黃歷怎麼那麼差呢,原來差在這兒了。”
靳儀圖沒回話,只瞧瞧項穆清臉色,又探頭看看身后仆室。
“你爹真是了不起,內侍省一群閹人的地兒,他都巴結得上。”
項穆清也沒回他話,只把手伸到兩人中間,做了個勾手的動作。
這兩人一問一答,全跟自說自似的。
“狗儀圖,掏錢吧。”
提錢,靳儀圖才搭上話。
“什麼錢。”
“十個月份的俸祿啊!”項穆清瞇眼笑得燦爛,說:“靳大人貴人多忘事,分明答應過我的。罷了,項某擔心十個月下來大人怕是要吃不上飯,那至少皇上罰扣我這兩個月,您,可得養我。”
末了,還揣著可憐音補上一句:“哥們兒想去吃酒的錢都沒了。
”
“項家中飽私囊,撈得是個油滿水滑,怎得唯一寶貝的公子哥嘴里,能說出這般凄慘話來。”
靳儀圖挑了他一眼,雖然碎發凌亂,遮著眼看不清楚。
“那不都孝敬我娘了嗎。我啊,月月剩那些余糧碎銀,都給我娘管了。”
項穆清看靳儀圖一副不愿給的樣子,就在死皮賴臉的討笑中,掛了分浪蕩味兒進去。
“公事繁忙,無處解憂,欲望難紓,手里頭又緊……你叫我怎麼辦吶,狗儀圖,難不成,你要替我解?”
“惡心!”
靳儀圖緊著退了半步,把貼身過來的人讓了出去,從懷里掏出一大塊兒銀子丟到項穆清胸口后,低罵道:“衣冠禽獸,給你就是!”
“說真呢。”項穆清還皮笑肉不笑,跟報復似的調侃起靳儀圖來:“人玩兒的多了,自然會好奇狗會是個什麼滋味,特別是靳大人這種,忠心耿耿,不侍二主,同類相食的,好狗。”
項穆清停頓片刻,繼續道:“好想訓來試試。”
靳儀圖忍著氣,又從懷里掏出塊銀甸子,砸到項穆清身上。
“夠了嗎!夠項大人玩了?”
項穆清哈哈大笑,把兩塊銀子放手里一掂,再攬回袖中,道:“靳大人出手闊綽,多謝!”
第18章惡獸
夜黑風高,項穆清這一夜,是玩到天色轉蒙,才攜滿身酒氣進的家門。
野貓都睡著的時辰,項大少爺從馬車上下來,扶著墻,方能勉強摸索到府門。
幾聲喚門后,門開了,迎來的卻不是守院管家。
是穿得冠冕堂皇,端一身文壇大家之氣的項家夫人。
項穆清朦朧睜著睡眼,迷迷糊糊冷笑一聲,歪歪倒倒醉坐在夫人面前,抬頭無賴似的討歡道:“娘——”
便聽「啪」一聲,響亮的巴掌蕩在四下無人,萬籟俱寂的大院里。
項夫人大抵是喝退了府里所有人,放眼過去,誰都不在。
“脫了。”
“娘……”項穆清挨了這一巴掌,還咯咯笑著:“別吧,這還在院子里呢。”
“脫了!”
項夫人的語氣生冷得可怕,甚是秋月催生落雪,極為無情的。
項穆清再沒回嘴,他跪在地上,跪在夜半反涼的石板地上。
一層層褪起自己衣裳來。
入秋的季節,過了一夜的天涼得很。項穆清一言不發,把自己上衫脫了個精光。
借著銀輝月色,他這一身皓如凝脂,細膩如潤的肌膚,甚至好看得反出月光。
他可不是單純白嫩如女子,是常年習武開弓,肩寬臂厚,腰窄體健,一副無可挑剔的完美身子。
除了身上密密麻麻的吻痕。
和背后未淡的杖痕。
完全就是個暴殄天物的模樣。
項穆清把頭垂得深,埋著眼底冷嘲。
“又出去鬼混!”
項夫人再狠一巴掌甩得厲害,打得醉不穩的人斜到一邊。
“黃嘴雀而已,真以為自己翅膀硬了啊?看看你自己現在,是個什麼德行!”
項穆清跪回身,頂著臉上紅腫掌印,迷離笑道:“多謝娘親掛念。”
“在你身上花了這麼多銀子,是要你明目張膽出去睡男人的嗎!這亂俗骯臟的污名若是傳出去,你便成了一文不值,垃圾禍害!”
項夫人生得端正文雅,大家閨秀,卻不想罵起人來。
這般口無遮攔。
項穆清早是個習以為常似的嘻嘻笑著,還抬手摟了項夫人的小腿,揚頭撒著嬌問:“能穿上了嗎?娘,好冷啊。”
“穿什麼穿!還有臉?”項夫人喝道:“跪著!跪到天亮!”
“不行呀,娘……”項穆清像個犬似的,閃著懇求的眼自上而下看她,繞聲說:“兒子明日還要去練兵呢,凍壞了,弓瞄不準,叫人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