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身上功夫也是大昭得數一數二的高手。
這會曹亭廊目光明厲側臉往屋里瞥,幾人都覺得背后生寒。
詹勃業冷不丁挪了墻似的身子,試圖把犯了律的項穆清擋在里頭。
曹亭廊不動聲色地悠步過去,直接眼都不眨地跨了從門框邊滑下來,橫躺在道中間的畫良之,與詹勃業比肩靠著。
就算是比這牛似的人窄矮上幾個。
也毫不介意地笑道:“詹大人,不妨讓個路?”
“死了個八品芝麻官,不勞內侍大人操心。喊大理寺的人過來就是,咱兄弟幾個也就是看個熱鬧。”詹勃業沒好氣道。
“看熱鬧,看得一身血。”曹亭廊笑意訕然,是早瞧見了屋里項穆清,正踩在血里,陰著張臉。
詹勃業一介粗人,看得曹亭廊這幅城府幽深難辨心思的臉就惡心,拉著張臉沒什麼好眼色。
然曹亭廊是個聰明人,知道禁衛的規矩,都是陛下的人何必翻臉,便和善一笑,往后退出半步說:
“那就祝諸位大人玩得開心,不過屋里這死人,下官還是要查的。煩請詹大人讓……”
“草!靳儀圖!!”
曹亭廊話音未落,一旁無聲觀望的靳儀圖竟在此間電閃似的抽劍出鞘,快如鬼魅無影,架到項穆清頸上!
靳儀圖腰佩長短雙劍,長劍綴血玉以壓煞氣,有傳其為十九生人入爐魂,得鑄鬼劍,名曰「泰煞諒」,短劍十寸刻紋詭異,溝壑浸毒見血封喉,名曰「紂絕陰」。
無人可知這殘酷鑄劍法為真為假,只知靳儀圖為人狠戾森寒,劍法游走泛如鬼影,常伴君身,輕易不出劍。
出了便是絕命的狠。
項穆清自己都沒吱聲,秦昌浩先一嗓子罵了出來。
靳儀圖卻是翻起劍刃,逼項穆清動彈不得,再嗓音陰沉,低聲質問說:
“禁衛責令,無皇命不得擅自出手。項大人妄行捕兇,我等同內侍大人皆得見證,你可服罪。”
項穆清微微楞神,轉即啞笑出聲。
“狗儀圖。”
項穆清彎目帶笑,低語與他。
好一條陛下忠犬。
“靳儀圖,你他娘的!”詹勃業喊狠惡罵一聲,還不是礙于曹亭廊在此,才沒炸吼得出來。
“怎麼,項穆清有違軍令,詹大人還要包庇嗎。當著內侍大人的面?”
“那是咱兄弟!”詹勃業一口吐沫噴在地上!
靳儀圖回得斬釘截鐵,道:“君王歷法,規矩面前,談何兄弟。”
孰說烈犬不吠,吠犬為懼。
靳儀圖可是把這份冷銳展現得淋漓盡致,就是個當兵為將,出生入死了三十多年的詹勃業,端得再是面目兇惡,看這小子的時候都會背后生涼。
禁衛這幾位高手私下沒少比武切磋,對互相武藝可以說是了如指掌。
譬如詹勃業力大蓋世,八十斤一只雙板斧奎木、尾火,鈍刃可砸山石,落到身上那就是捻得骨頭稀碎;
季春風一把度厄長槍舞如游龍,當然因為太長,今日沒帶。
秦昌浩以前在邊沙營,靠走馬跑鏢養來的風蝕彎刀狼跋,切人頭如砍瓜的野性恣意,是能使用得上;
畫良之……
當下睡成灘死水,沒用的玩意兒。
幾人心里清楚,項穆清是這皇城第一神箭,可十里外取人命于無形,百步穿楊,但貼臉和人打,他就是個廢物。
要他反手拼靳儀圖,白日做夢。
禁軍六衛領六人,唯獨對靳儀圖實力拎不清。
說切磋,他跟著皇帝忙前忙后,沒時間同他們玩。
更何況他常伴君,無論從心性,還是實力,定都是出類拔萃。
再說內侍的曹亭廊此刻在這兒,總不能當著他的面兒,四個人一起上了去撲靳儀圖搶人。
勝算雖有,代價豈不要把禁衛的臉丟個精光。
季春風恍然,靳儀圖這是要故意做給內侍省看!等于直接把事兒吹進皇帝耳朵,退路半點都不想給他啊。
大家都是給皇帝做狗,怎就他這般忠心耿耿。
曹亭廊顯然也是辨得清楚。
老宦官從大前皇就開始掌這內侍,伺候過三代皇上,無論是體弱多病早逝的昭肅帝,到坐了沒幾年皇位的傀儡昭息帝,再到當今圣上。
當年新帝奪位,撥亂反正,屠黨時都逃得過一劫,他可是把人心叵測摸得透徹,順水推舟,事不堪明,是個絕頂聰明人。
曹亭廊連訝異都未露色,只笑搖了搖頭,把手籠遞給后頭小宦。
小宦忙頭都不抬地彎折個腰捧到頭頂接著,曹亭廊自個兒動了生皺的十指,進屋去探死尸傷口。
尸體這會兒已經被血泡成了湯,原是脖頸大脈上只有個半寸不到的芝麻口,卻一擊斃命,狠準得令人發指。
血又噴又濺,不一會兒能讓個活人把全身血放光。
“好身手。”曹亭廊一嘆。
靳儀圖以劍脅著項穆清,后退幾步出了屋子,也算是讓給曹內侍個位置。
季春風只覺得奇怪。曹亭廊可是內侍,是陛下直屬,皇室的走狗,一舉一動皆有道理,不會閑得沒事來追個連鎖殺人犯。
他這般突然待人現身俏春樓,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把這兒的管事都綁起來,丟野林里喂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