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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盜命》第72章

  一陣恐怖之情忽如藤蔓般攀上心頭。乘風游蕩時,易情也曾見到鬼王那張巨口開闔,似是想說些甚麼話。那碩大的瞳子滴溜溜轉動,不懈地追逐著空中的那一抹鮮紅人影。

  它想說甚麼?

  易情在混沌里仿著鬼王的口唇,將那幾個字從舌尖慢慢地吐出。他似是從弓槃荼破碎的面上望出了某種欣喜。鬼王謙恭而低微,仿佛是在對君王叩拜的臣子。

  巨口一開一闔。

  “祝、陰、大、人……”

  鬼王弓槃荼在那時,曾一遍又一遍執著地低喚。

  它在——恭謹地呼喚祝陰的名字。

  易情陡然睜眼,他臥在席上,滿面冷汗。船篷里無人,只聽得淙淙的水聲,寂寥而森然。

  葉篷里透來如霜的月光,冰冰涼涼的,寒意一直透到了心底。

  幾日光陰飛逝而過,三人依然在衛河上泊舟,小舟在流水中徐徐前行。祝陰操使著流風,比尋常搖櫓的船家將船行得更快。兩岸碧嶂漸近,山壁般環臂抱住一河翠波。飛濺流瀑之上,石竇深遠,虬枝偃蓋,他們漸漸入了天壇山的地界。易情的傷勢時好時壞,時而生氣勃勃,時而奄奄一息。藥葫蘆中的療傷金津使完了,他便只得靠著祝陰畫下的七字罡字忍捱著傷痛。祝陰那小子卻也心眼極壞,偏要易情磕著頭央求他,方才肯屈尊紆貴地在他傷口旁畫上幾筆。

  船上多了秋蘭一個姑娘,草篷里坐起來挨擠。易情時常盼著不要落雨,可河面上常黑風簌簌,天上雷聲轟轟。秋蘭擠進船篷里,和他貼肉挨著,笑嘻嘻地將腳丫子晃進在船板上迸濺的白雨珠子里,又乘機伸手進他袖里胡摸一通,捏著他的手臂不放。

  “道士哥哥,我喜歡你!”一逮著機會,秋蘭便會向易情叫道,嗓音甜絲絲的,像蘸飽了蜜水。

  易情正敲著腦袋,煩悶地擺頭,意欲甩去腦中疼痛,聽了這話當即哭笑不得,“秋蘭姑娘,我同你就只是一面之緣。你喜歡我甚麼呀?”

  “你救了我的命,你身上的甚麼地方我都喜歡!”秋蘭說,撲上去摟他胳膊,笑盈盈地將腦袋倚在他肩上,“還有,咱們已不是只有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啦,往后還要有百面之緣、千面之緣的!”

  “秋蘭姑娘,我對你并無非分之想……”易情說。

  “可我對你有,這就算成了罷!”秋蘭說,“沒事兒,你若嫌棄我,我便去你們觀里再進一進香,總會有俊俏郎君瞧上我的!”

  祝陰一見秋蘭像牛皮糖似的巴著易情不放,面上便會染上陰翳。秋蘭朝他忿忿地瞪眼吐舌,同易情貼著耳朵說話。大抵說的是他這師弟收得不值,心腸既壞,又沒照料人的本事,在易情昏睡的幾日間,連里衣都是秋蘭替他換下后,搓著草灰在河里滌凈的。祝陰看不見他倆勾肩搭背的昵態,卻循著風兒聽到了他倆的體己話,氣得面色煞白,常拂袖站在船頭,向著岸旁雪白的鷺鷥扔石子置氣。

  行了幾日的舟,他們三人總算在天壇山下落了腳。無為觀坐落于高聳的蔭峰之間,霧鎖煙迷。天壇山風淡煙暖,青松如云。耀目日光自濃云中一束束瀉下,石徑猶如披燦金地衣。嶙峋石壁下,一道如蛇山徑通往幽處。鳥啼啁啾,雀兒在枝梢輕跳,似在以清脆喉音引著入山人向前。

  障天碧葉下,祝陰背著易情拾級而上。石階向上綿綿不絕地延展,在兩人身前,身姿裊娜的白衣女子撐著紙傘在一片林蔭里靜候著他們,面色沉靜,宛若凝霜堅冰。

  天穿道長似是對遍體鱗傷的他倆毫不意外,問道:“第一次下山的滋味,感覺如何?”

  易情在祝陰背上揚起臉,勉力笑道:

  “不想…再下第二回 了。”

  祝陰背著易情踏上斗折蛇行的石階,將他背回茅屋里,拿茅草暫且蓋在身上,要他好生歇息。

  秋蘭旁若無人地入了山門,一路蹦蹦跳跳地去到了茅屋旁。她闖進山溝子里,折了長枝結作屋骨,鋪上被雨水浸霉的茅草,竟也在易情的茅屋旁搭了間搖搖欲墜的小草棚。她每日里都躥到易情屋中,乘著易情入夢,便同易情和衣躺著。到了天明時分,便將他一迭聲地喚醒,甜蜜蜜地貼在他懷里,喊他“道士哥哥”。

  天穿道長對這新多出來的女孩兒似是不甚在意,畢竟她在收徒一事上著實糊涂,連將天廷靈鬼官和只妖物收入門下也不甚清楚。微言道人和迷陣子卻瞠目結舌,連忙問祝陰這姑娘是如何來到此處的。

  祝陰只鐵青著臉道:“撿回來的。”

  進香的女客們川流不息,聽聞祝陰回觀,千百只繡鞋幾乎要踏平寶殿門楹。槐樹上重新掛滿相思紅線,粉紅箋子結在枝梢,像累累的熟果。聽聞只要在其上寫上意中人的名姓,月老便會在冥冥中為兩人結緣。

  秋蘭也去寫了一張。她不識字兒,不懂得易情的名姓怎地寫,便在箋子上畫了只脖栓狗鏈的歪扭小人,捧著一路跑入茅屋里,珍重地展給易情看,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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