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情卻厚顏無恥道,“放他進來罷。”
“放…進來?”祝陰冷笑,卻又笑不下去。
白袍少年將兩手枕在腦后,拎著降妖劍晃晃悠悠地道:“是啊,是啊。你是關門弟子,卻不是守門護衛。我還未嫌你鳩占鵲巢呢,你倒莫名地嫌惡起我來了。”
“要祝某放一個對無為觀不聞不問十年,人妖不明,還厚著臉皮要來斬無為觀光的人入觀?祝某先前對師兄有多敬重,如今便是有多失落。”
祝陰微微一笑,道。
“不過,若是師兄能敗我一回,祝某便誠心懇切地放您入觀。”
話音未落,他便猛然發力,蹬足撲前,轉瞬間閃至易情眼前,一拳招呼向易情面門!沒了降妖劍,祝陰只余赤手空拳,可周天流風都是他的堅鎧利矛。
易情閃躲,乘隙揮舞著降妖劍,不讓他近身。祝陰卻揮掌生風,身形靈動,閃過降妖劍,一拳砸上易情鼻梁。
這小子下手極重,若不是易情有意翻身卸力,也許會被他打折骨頭。易情捂著汩汩流血的鼻子,痛嚷道:“你欺負大師兄!”
祝陰笑道:“誰叫大師兄這般身嬌體弱,祝某不過親熱地摸一摸大師兄面頰,不想卻撞折了骨頭。”
說著又連出幾拳,烈風裹挾腕臂,將易情打得滿地找牙,嗷嗷直叫。易情滿臉是血,面目恐怖。
他心疼地摸摸自己崩裂的嘴唇,乘機將一把血攥在掌心里。祝陰倏然欺近身邊,欲一拳砸到他腹中,這一拳風聲凌厲,若是被打中定會當即昏厥。易情乘機一揚手,叫道:“三足烏!”
三足烏在空里盤旋已久,被流淌的云氣阻隔難動,此時總算得破桎梏,猛然飛落。
易情揚袖一揮,把指尖血珠拋入空里,三足烏張口一銜,咂巴著嘴道:
“總算記得還在天上飛的你老子了!”
鮮血入口,三足烏身形突而暴漲,一對鴉爪化作巨鉤,倏然落下。三足烏猖狂地笑道:“喂,易情,你小子的血味兒還挺鮮。等有閑了,再放幾碗出來給你老子嘗嘗!”
鴉爪猝然墜下,祝陰躲閃未及,頭上竟是被結結實實地劃了一記,當即身形趔趄。只是他渾身被疾風包裹,猶如身披盔甲,利爪未撓破他臉面,卻震得他腦袋翻江倒海,嗡嗡作響。
巨大的烏鴉猶如磐巖,訇然落下,沉沉猛壓在祝陰身上。祝陰兩眼昏黑,被那巨鴉壓得身骨欲裂。易情晃悠悠地走過來,用降妖劍在他周身畫了個圈兒,又得意洋洋地刻上了縛神咒,妖冶的紅光與電鏈交加,將祝陰捆了個結結實實。降妖劍刻出來的符字果真神威無比,連祝陰都無從掙脫。
祝陰被縛神咒鎮住,恨得磨牙。易情尋了塊石頭大咧咧地坐下,拿袍袖胡亂抹了把臉,向動彈不得的祝陰咧嘴笑:
“你輸了,師弟。”
被鴉爪和縛神咒鎖著的祝陰艱難地抬首,卻仍沖著他森然冷笑,顯是不服氣。
易情朝他扔小石子,“你讓不讓我進觀門?認不認我作師兄?你不答應,我就在這坐著拿石子扔你,扔到你答應為止。”
小石子落在祝陰頭臉上,簌簌地往下落。被降妖劍刻下的縛神咒鎖住法力,他連一縷微風都運不起來。祝陰忍著怒,一動也不動,易情扔得厭了,問道:“你到底讓不讓我入觀?”
祝陰很是嘴硬,陰陽怪氣地發笑:“腿長在師兄身上,師兄若是想來,莫非祝某還能攔著麼?”
話雖如此,他卻銀牙緊咬,險些將臼齒嚼碎。易情在心底估摸著,若是此時松了縛神咒,這小子恐怕當即會將他大卸八塊。
微言道人攀著臺沿費勁地爬上來,迷陣子先前一直倚著槐樹打瞌睡,任他們鬧得昏天黑地也不省得,這時總算撐開眼皮,起身慢吞吞地行過來。他們聚在巨大的鴉鳥旁,大眼瞪小眼,一時無言。
明明今日便是入觀比試的日子,修士們卻早跑了個干凈,山門外半個人影也無,只余一地狼藉,符紙殘屑、衣袍布片落了滿地。
易情聽罷他的話,卻忽地從石上站起,前行幾步,一屁墩坐在祝陰跟前。
他仰首問微言道人:“喂,胖老頭,你也見過我寶術了,現在肯認我了麼?”
微言道人躊躇了片刻,無奈地嚷道:“認,認!瞧你那混世魔王的模樣,還有誰能冒得了文易情?”
白袍少年又轉向迷陣子,迷陣子打著呵欠道,“大師兄回來便好。”卻顯是一副對他頗為無所謂的模樣。
易情快活地哈哈直笑,他往后撲地仰倒,順帶拿降妖劍在困著祝陰的縛神咒上畫了一記。流淌的電光止歇,祝陰身上的束縛倏時迸裂。三足烏松了爪,拍著翅沉重地飛起,巨翼籠在眾人頭頂,像一片墨色的陰云。
“天壇山,無為觀——”易情躺在石臺上,手腳瘋也似的撲騰,向天高叫,“你們的大師兄回來了!”
祝陰踉蹌著起身,若他還未遮目,旁人一定能瞧見他如同看傻子一般的眼神。他不再出手,只是嫌惡地撣了撣紅袍上的灰。畢竟愿賭服輸,他說過會讓易情入觀,認那小子作大師兄,便真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