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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世盜命》第8章

  待做罷一切,易情眉花眼笑,將棉囊一束,把著系繩在指間甩動,又牢牢抓在掌心里。他將手中拿著的法器一晃,收入麻衫底下,又對那儒生點頭哈腰道:

  “爺真是出手闊綽,還替小的指了條生財明路。這些法器同銀錢,小的便收下啦!”

  儒生呆若木雞,他卻已飛也似的蹦下土坡,滾進橋洞里,對正在啄魚骨頭的三足烏叫道:“笨鳥兒,今夜飯錢有了,快跑!”

  三足烏了然,也歡叫一聲,當即撲翅飛騰,易情跟著它撒丫子狂奔。他倆抱起橋洞里的鼓囊錢袋,往彎曲的巷道里奔去,不一會便沒了影兒。河水粼粼,樹輪掩映,烏云一樣的人群遮住了他們的身形。尖腮儒生愣了半晌,方才發覺受騙,氣惱地跺足,高叫道:

  “有賊!快捉前頭奔著的那個小賊!”

  易情在連蜷的街巷里奔走,青黑的石磚上灑了水,碧苔間吐出悶熱的潮氣。人如川流,眼前各色葛布衫子和汗津津的手腳晃動,他只覺自己像是闖入了個大染坊。三足烏落在他頭上,沉甸甸的,像一頂悶熱的帽子蓋在頭上。易情轉過腦袋,發覺街旁有一家書肆,外頭掛著黑白的旗招,書著“古今名人文集”幾個大字兒,一群作修士打扮的人聚在肆外攀談,黃帔上洇了汗,他們卻不嫌熱,仍挨著頭頸閑談說話。

  少年叫化子想了想,在麻衫上揩凈了手,走入書肆去。乘著人多,他像滑魚般鉆進肆中書架子的背后。書肆里漫溢著紙墨清香,那是他熟悉的味道。書架前頭擺著墨卷,有許多爭名逐利的儒生會爭著來買,后頭卻藏著些志怪、異話的簿子,寫著神仙精怪的故事,亦有些仙門得志,或是有望飛升的新貴被畫作紙畫,魚鱗似的貼在架上。

  叫化子少年取下一本簿子翻開,擋在面前,畫著飛臨羽人的墨畫充斥眼簾。他悄悄在簿冊上方露出一只眼,窺探著街巷里的動靜。

  不一會兒,只聽得外頭越發喧闐,人群如浪般向兩旁道邊分開。一個著青褒衣的儒生滿頭大汗地奔來,手里捏著張泛黃的告示,面腮尖尖,卻漲得通紅,叫道:

  “是不是有賊逃到了這兒?有個穿麻衫的小賊方才搶了我的銀袋子!可有人見著他麼?”

  這人正是方才被易情竊走錢囊的尖腮儒生。行客們露出疑惑之色。這街巷中人流如潮,大多人顧著埋頭行路,易情方才又閃身敏捷,竟無人發覺他躲在書肆架子之后,正拿簿冊遮著面偷笑。

  尖腮儒生見無人應答,便氣洶洶地舉起手里那泛黃告示,將上頭的畫像舉給眾人觀覽。只見那薄紙右首寫著“通緝捉拿”四字,拿朱筆圈了幾圈,一張清逸的面容被寥寥墨筆勾畫。尖腮儒生叫道:

  “就是此賊!他生得這般模樣,頸里還圍著條鐵鏈,難道真無一人見著這狗入的玩意兒麼?”

  一迭聲地問了幾番,眾人皆不知情。易情躲在書架子之后,捧腹偷笑。那尖腮儒生不知曉,他溜進這巷中之前,先從河溝里抓起一團污泥,將臉皮抹得烏黑,無人能認出他便是那畫像上的風流公子。

  問了半晌,皆不得結果,尖腮儒生大惱,緊捏著告示拂袖而去。易情竊笑了好一會,欲將書冊合起,放回架上,卻發覺蹲在頭上的三足烏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書頁,看得入神。

  凡世里的字兒,烏鴉還不大認得全。它拿羽翅拂過書頁上的墨字,問道,“喂,渾小子,這個字怎地念?”

  易情定睛一看,那書上畫著塊大石頭,四周是巉巖峭壁,約莫講的是石頭成精的故事,于是便說:“是‘堅’字。”

  “‘堅’是甚麼?”

  “就是很硬的意思。”易情說,“像咱們夜里睡的那塊床板一樣。”

  烏鴉的羽翅拂過后面的幾個字,易情跟著它讀了出來:“堅,心,如,金,石。‘堅心如金石’。”烏鴉聽了,疑惑道:“人的心也是硬的麼?硬得和咱們昨夜里睡的床板一樣?還是和我先前吃掉的那塊餅兒一樣?”

  易情說:“不對,人的心是軟的,易生情愫,一戳便會流血,所以才要硬起來。但大抵沒人能做得到。”

  “沒人能做得到的事兒,為何要寫在書上?”

  叫化子少年將書封翻給烏鴉看,封皮上書著“朝歌神仙傳”幾個字,“傻鳥,因為這是寫神仙的書。神仙和人不同,只有心腸硬得和鐵似的,才做得神仙。”

  三足烏看著他嘩嘩地翻著書頁,一張張神仙、靈物的畫像在書里浮現,有高髻束袖的神女,有搗長生藥的蟾蛛玉兔,亦有腰配銀鎏金劍、手執鐵索的神將,仙官們腰懸棗木職牒,靈光氳然。烏鴉忽而伸頭一啄,鳥喙落在了繪著神將的書頁上。

  “這是靈鬼官!”三足烏叫道,“你認得麼?他們是天廷里斬妖除魔的神將,你頸上的縛魔鏈便是他們鑄成的!他們手里的降妖劍會追逐妖鬼魂心,直至將鬼怪劈成兩段。你是不是犯了甚麼事,才被他們捉住,在脖上套了那鐵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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