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有人像是意識到那個半人的怪物在作祟,直穿蟲族大軍,想要轟擊怪物。
但怪物卻并非真實存在的,它像一道虛影,在轟炸機襲來的一瞬間,如幻影般消散,留下“桀桀桀桀”怪叫的尖銳笑聲。
而粉光還是殘留在戰場。
突然,畫面一變,在一片烏云密布、暗沉沉的荒星上。
這一次,蟲子不再多得如蜂巢的孔穴,濕噠噠地黏在一起,盡管數量還是很多,但與之前相比,顯然少了很多。它們四肢揚起塵沙,拼命往前跑,半人的怪物還是懸浮在半空,但這回它體型變小了,觸手攀沿的數量也跟著減少。
那奇怪的粉光并不濃烈,反而很淡,幾乎看不清。
楊黯茫然地跟著它們往前飄,不知過了多久,連著鉆心的疼痛也慢慢減弱,微不可聞。
噠噠噠——速度規律的蟲子大軍停下了。
楊黯覺得這里熟悉,總覺得在哪里見過,轉過頭,一瞬間,成百上千的細針扎向神經,他心臟跳得快要猝死一般,眼睛刺痛流淚,在一片模糊的水霧里,努力睜開眼,他看見了——
坑坑洼洼的黃色荒土搭配崎嶇的自然林,熟悉的“灰土風格”金屬建筑群,最上方飄揚著聯邦的旗幟,深藍的條狀和暗綠的橄欖葉浸在濃霧里,殘缺的字在飄揚。
楊黯錯愕,為什麼……
又一陣絞心的劇痛,無數畫面飛速跳轉,他腦海里的彩色緩緩褪去,血色染紅的場景一寸寸破裂,白噪音快要刺破耳膜。
滋滋滋滋——滋滋滋滋——
“艸……”楊黯大口吸氣,一把抓住白鶴的手臂,啞聲問道,“你知不知道……蟲母長什麼樣子?”
他以為自己說得很大聲,但實際上極為微弱。
白鶴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你剛剛是在說話嗎?你……你再說一遍……”
“……蟲母的樣子……”楊黯艱難地重復。
“什麼蟲……什麼樣……”白鶴恨不得長出十個耳朵,聽清對方的話。
治療儀的紅光還在“嘀嘀嘀”地響,在楊黯頭頂懸空工作,這邊的動靜已經把宿舍其他兩人驚醒,他們匆匆忙忙地從靜音艙出來,發現宿舍里站著一群人時,臉上的表情和莫林如出一轍。
“他好像在說蟲母的樣子……”站在最外圍的諾西爾忽然出聲。
白鶴一愣,連忙問:“是嗎?是的話,你……”
楊黯點點頭。
白鶴稍稍遲疑,俯身在楊黯耳邊低語了幾句。
楊黯眼皮顫了顫,那畫面里的半人怪物……果真是蟲母。
他呼吸變得急促,攥住白鶴的手青筋暴起,“走,所有的無關人員都走,這里會有很多蟲子和蟲母過來。”
不對,那個應該不是蟲母,是一個虛幻的投影,一個還在成長中的幼態蟲母的投影……
白鶴這回兒聽清了,錯愕至極,失聲道:“不可能,他們怎麼偷偷橫跨到這里……”
要知道,這里被譽為邊境的最后一條防線,跨過這片荒星,整個后方就是聯邦人民生活的宜居星。
楊黯搖頭,“不知道,但我看到了……我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但按照上一次的規律,它恐怕很快就……”
嘟嘟嘟嘟嘟嘟——急促的警告鈴響徹整個基地,尖銳刺耳,仿佛在預示著什麼。
宿舍里的影子們面面相覷,而宿舍其余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像看到了什麼現實魔幻故事,直接被震在了原地。
莫林本來踩在梯子上,一不留神,直接摔了下去。他表情空白,喃喃說道:“假的吧,怎麼可能……難道真的是蟲族……”
基地的警告鈴越發悠長,廣播聲循環播放,不斷重復。
“所有人立刻離開原地,在大廣場集合!所有人立刻離開原地,在大廣場集合!所有人離開原地,在大廣場集合!”
嗡嗡嗡——白鶴的光腦響起。
他接通耳邊的傳感器,面色漸漸凝重。
“好,我知道了。”
掛斷通訊,白鶴沉聲說:“是蟲族,它們登陸了維亞基地的后方港口,那邊的軍用系統已經失去聯絡。”
白鶴當機立斷地做決定,“楊黯,立刻走,快,我背你走。”無論如何,他都要先把beta送出基地。
“白飛,你立刻去找馮乾上將了解情況,并和家主稟告這件事。一隊和我走,二隊、三隊留下!”
楊黯緩過勁了,侵入骨髓的疼痛已經消失,只剩下心臟會偶爾抽動,依稀有疼痛的錯覺。他靜靜地看著白鶴,低聲問:“……港口……失去聯絡……”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遲了,基地里的人走出不出去……蟲族已經包圍這里了。”
白鶴瞳孔倏然睜大,下一秒,光腦再次嗡嗡響起,他馬上接通。
“隊長,蟲族包圍基地了,還有蟲母……分身也在。”
白鶴臉色鐵青,“繼續觀察情況。”
“楊黯,你必須走。”白鶴不容抗拒地抓住楊黯的手腕,他好像猜測到beta想做的決定,“你聽我說,蟲族包圍不一定會出事,我們已經聯系支援軍,正在趕往過來,待在這里的危險系數太高了……”
他在心里快速計算這次帶出來的人,是否能把beta護送出去。
——不計一切代價,總歸是可以的。
楊黯疲憊地按著太陽穴,聲音低啞,“我、我不想走,基地里不僅有軍隊、有學生……還有軍隊家屬,他們中間有嬰兒、小孩,有脆弱的Omega,有年老體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