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舟曲含蓄一笑,嗔怪了一句,“你啊,那張嘴真不消停,慣會賣乖的。”他說著抱怨的話,眼里卻溢滿了笑意。
麥德里安面不改色,“親愛的,全是真心實意。”
“好好好,知道你真心了,快去吃飯。”
“嘿嘿,遵命!”
……
“到時你帶雅維克過來就行,我和你爹爹雙手雙腳贊成!”麥德里安小酌了一杯紅酒,臉色通紅,余光瞥到走神的楊黯,冷不丁地喊了一聲。
“……楊黯?”
楊黯倏然一驚,捏著筷子的手緊了緊,抬頭,“怎麼了?”
麥德里安懶懶地開口,“你看,你弟比你小一輪都有男朋友了,你還是孤家寡人的。”
“你什麼時候也找一個?自己一個人生活多沒意思啊,需要點愛情的灌溉。”
老院長最愛去關心這些雜七雜八的玩意兒,楊黯心里嘀咕,“模擬球”可真是造出精髓了。
他情緒面上不顯,往嘴里塞了一口西蘭花,不緊不慢地回答:“有緣分再說,現在……還沒遇上。”
“沒緣分?”麥德里安有點醉了,頭靠在程舟曲肩膀上,“那什麼,這半個月不是天天有人給你送花嗎?”
“咳咳咳、咳咳……”楊黯被嗆了幾聲,狼狽地抽了一張紙,捂著嘴,錯愕地問,“你、你怎麼知道的?”
麥德里安冷哼一聲,“我是誰?我可是你爸!你身上發生什麼了,我能不知道嗎?”
楊黯掀了掀眼皮,說道:“說真話。”
他不信這套。
“……前幾天去了你醫院,聽到你們急診科的人說的。有人追求你,天天給你送花,好像是……粉色郁金香?”麥德里安咂摸了一下,“我猜猜啊,是喻清晏給你送的吧。”
常寧璽和程舟曲同時抬頭,把目光移向楊黯,尤其是常寧璽,兩眼發光,全是八卦的求知欲。
“你怎麼會去急診科?”楊黯皺眉,關注的重點在前面。
麥德里安擺擺手,“你別誤會,我沒什麼事,是我同事出車禍了。我剛好就在后面跟著,就順手撥了急救,跟著上了救護車。”
“別扯開話題,我后面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咧。”他用杯底敲了敲桌子,不滿地說道。
楊黯淡淡地說道,“謠言不可信。”
“喲嚯!”麥德里安瞬間不干了,情緒激動起來,什麼都抖落出來了,“你少蒙我,我都看見小晏送你郁金香,你們抱在一起了,他想親你,你還躲了,是不是?”
楊黯:“……”
他慢條斯理地放下筷子,用紙巾擦了擦嘴,哼笑道:“原來不是聽急診科的人說的啊。”急診科忙得要死,誰有心情嘴碎。
“你那天看錯了,我們沒有抱在一起,只是清晏心臟不舒服,我扶了他一下。我們沒有其他關系。”
“那你怎麼解釋他親你?”
“眼見不一定為實,你可能看到的是錯位視角。”楊黯的神情八風不動。
“那粉色郁金香呢?”
“友誼之花。”
友誼之花?誰天天送粉色郁金香啊?!
麥德里安嘴角一抽,“你可真能扯。”
楊黯站起身,笑了笑,“這是事實。好了,我吃飽了,你們繼續吃,我先回房間了。”
麥德里安抿了一口紅酒,看著楊黯離開的背影,哼笑著說道:“小黯,有時候吧,為了逃避些什麼,嘴硬幾句、騙騙旁人就好,要說著說著,把自己騙過去了,說不定就會失去邂逅愛情的機會。”
楊黯走到房門前,腳步一頓,手搭上門鎖,一擰,輕微的動響伴隨著他冷靜的聲音,“不會的。”
這只是一個虛幻的世界,里面的一切——
無論有多還原、多契合真實的世界,他也能很清楚地分辨出,什麼是真實,什麼是虛幻。
他留念過去的美好,也擔憂未來的坎坷,但唯獨堅信的一點是:他所一步一步走著的現在,才是一切幻影的最終歸宿。
與其在幻境中沉溺,執著早應放下的遺憾、惶恐本就渺茫的未知,不如踏踏實實地走好眼前的路,去觸摸真正屬于自己的未來。
-
醫院,辦公室
“有人嗎?17號病房的……”
“有有有,怎麼了?”
“快去,那邊家屬按鈴了,看著沒什麼狀況,但病患非要見醫生一面,不讓就說要拔針下床回家。”
“哦哦,我馬上去。”
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響起,又逐漸遠去。
“哎,楊醫生,你今天是值晚班的嗎?”夏晴路過明亮的辦公室時,眼尖地瞄到正伏著身子寫東西的楊黯。
楊黯抿唇,手里的鋼筆捏緊,很快又松開,緩聲道:“嗯,我和喬言換班了。”他嘴角含笑,聲音穩重,但另一只手卻悄無聲息地扯著白大褂的衣領,指腹按壓著什麼,像在撫平褶皺,頭往旁邊偏了偏。
“原來是這樣啊,那楊醫生,你忙吧。”夏晴恍然大悟,“我先走了。”
噠噠噠——腳步聲又遠離了,辦公室恢復了原有的安靜。
楊黯全身頓時松懈下來,脊背靠在椅子上,微微呼出一口氣,隨后咬咬牙,伸手把辦公桌下的人拽起,“喻清晏,可以出來了吧!”
他就不明白了,為什麼“模擬球”里的喻清晏為什麼這麼……
楊黯面色復雜,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去形容。
非要說,那就是瘋吧。
真的很瘋,干出來的事不是常人所能hold住的。
啊啊啊啊啊,“模擬球”,你還我溫文爾雅、成熟穩重的喻先生!!!
喻清晏的手搭在楊黯的膝蓋,借力而起,啞著嗓子,低低一笑,“阿黯,別這麼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