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晏,這個項鏈未來要送給你喜歡的人哦!”
啊,媽媽,我現在送給喜歡的人了……
-
楊黯在喻清晏家里吃了一頓晚飯,沒有待太久,因為兩人還聊著天時,他被他爸爸一個微信電話催回去了——
是的,兩輩子都是孤兒的他,在“模擬球”創造的場景里有了一位血緣關系的親生父親。
說實話,接到電話的那一刻,楊黯的心情是很微妙的。
既有一點說不出的惶恐,又有幾分難言的期待,尤其當他聽到“父親”的聲音時,居然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這個,應該是……錯覺吧。
楊黯站在家門口,筆直如標槍,一動不動的,已經足足有三分鐘了。他垂在兩側的手緩緩攥緊,唇瓣抿得死死的,眼里閃過掙扎的情緒。
“父親……”楊黯在心里無聲地念著。
“模擬球”的場景往往依托真實記憶里存在的東西,與現實存在的事物息息相關,是記憶的延伸和精加工。
難道說上輩子……楊黯擰眉,他其實見過他的親生父親,腦內的海馬體留存了對方的模樣,只不過因為年紀太小不記事,所以想不起來?
楊黯閉眼,吐出一口氣,算了,別想這麼多,待會兒看看就是了。
他目光變得堅定,毫不猶豫地按下門鈴。
叮咚——叮咚——
老房子的隔音不好,屋內的響動依稀能傳到外邊,一陣不間斷的“噠、噠噠……”,是人走路時腳沒用力,拖鞋摩擦著地板的聲音。
“來了來了……”
楊黯咽了一口唾沫,心神不寧,愈發專注地看著緊掩的大門,那道聲音由遠及近、從模糊變為清晰也不過是幾秒鐘的事情。
“……臭小子,出門不帶鑰匙,誰教給你的習慣?嘖,還要麻煩我開門,真是不省心…… ”
咔——
一瞬間,楊黯心口的氣提到了喉嚨,不上不下,不敢呼吸。
麥德里安,也就是老院長抓了抓頭發,一臉不耐地擰開門鎖,“進來進來,別傻站著了。玩cosplay當門神啊?”
他身軀高大,氣質隨性,一頭濃密的卷發耷拉在額前,面容深邃、俊挺,有種美式西部牛仔的狂野感。
印象中的白胡子被短短的胡茬所取代,眼尾的細紋不深不淺,下巴微微昂起,和楊黯曾經在對方辦公桌前的相框里看到的、中年時期的模樣如出一轍。
楊黯:“……”
啊啊啊啊,他就知道!!!
“模擬球”怎麼可能知道他都不知道的事情!!!
楊黯面無表情地撇下嘴角,可該死的,他剛剛居然會抱有期待。
“哦。”楊黯有點頹,一言不發地進了屋子。
“出去干嘛了,回來就一張死人臉的。”麥德里安輕“嘖”了一聲,“不是去接小晏出院嗎?”
他兩手抱臂,眉梢高高挑起,“怎麼,你們又鬧矛盾了?”
“不是吧,剛和好,都去接人出院了,轉頭又吵架了?”
小晏?楊黯嘴角一抽,這稱呼聽著可真夠奇怪的。
“沒有,我平時就這樣子。”楊黯隨口敷衍,癱坐在沙發上,“你不了解而已。”
他有點渴,給自己倒了杯白開水。
“哼,我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兔崽子,我還能不了解?”麥德里安白眼翻天,冷哼一聲。
“噗——咳咳咳咳……”楊黯驚悚地抬起頭,“你……你……”他顫巍巍地舉起手指,難以置信地重復,“十月懷胎???”
不是,“模擬球”,你搞清楚一點,我上輩子生活的地球,科技沒這麼先進!!
男人不能懷孩子!!!
麥德里安嫌棄地側開身子,“楊黯,你可真是……”
“哥!你回來了!!”忽然,一道興奮的喊聲從房間傳來,“我的飛機模型你買回來了嗎?”
嘭——
大門一開一關,一個人影朝沙發飛撲而來。
楊黯定在原地,瞳孔倏然變大,聲音抖得更厲害了,“常寧璽?”
“嗯?”常寧璽笑瞇瞇地應道,“哎哎哎,哥,干嘛?”
“……”楊黯神情恍惚,這劇情也太詭異了吧。
“你現在叫什麼名字?”他頓了頓,又補充一句,“全名。”
“楊常寧璽。”常寧璽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回答。
楊黯:“……”
是我小看你了,“模擬球”,這居然還能圓回來。
“這也是你親生的?”楊黯拉過常寧璽,問道。
麥德里安無語地瞥了一眼,“不然呢?如假包換,你們兩個兔崽子都是我十月懷胎……”
等等,他現在又有爸又有弟的,那他“媽”是誰?
“小黯,在外面吃飽了嗎?晚點爹爹要不要給你煮點東西?”一道溫和的嗓音響起。
說曹操曹操就到,楊黯手再次攥緊,不過,爹爹又是什麼???
楊黯一眨不眨地看著即將出現的人,所以擔任他“爹爹”角色的是……
來人身著白襯衫、淺褐色的休閑褲,面容清秀,發質柔軟,額前的劉海自然垂落,鼻梁架了一副金絲框眼睛,氣質斯文、柔和,看不出年紀,只有笑起來的時候,對方眼尾的歲月痕跡才會變得明顯。
“你這孩子是傻了嗎?”程舟曲見楊黯呆呆的樣子,微微蹙眉,走上前,用手背量了量溫度,“還是發燒了?”
“沒、沒有,我還好。”楊黯的心緒不太平靜,有如一顆顆小石子落入湖面,蕩起層層漣漪,不肯停歇。
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但舌尖仍舊蔓延絲絲澀意。
真沒想到,居然是……您啊。楊黯張張嘴,想說些什麼,卻發不出聲音。
上輩子在孤兒院一直帶他,直至他長大的程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