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黯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幾行字,只覺渾身僵硬, 第一次對自己的這個能力產生了懷疑。
有沒有一種可能, 它出錯了?畢竟……他還是頭回見那玩意兒是金色的。
楊黯冥思苦想著, 喉結滾動了一下,雨水絲絲縷縷地落在臉上,沒一會兒,整張臉都是濕漉漉的。
但雨卻漸漸變小了,好似十分鐘前的電閃雷鳴,只是老天開的一個小玩笑。
他抹了一把臉,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別慌,有可能它出錯了,這玩意兒可能也不準啊,平時是黑色的5號字體,突然變成金色的2號字體,絕對是出了問題!
——或許這是一種特別的警示?小惡魔再次揮舞著旗幟悄然出現,趴在楊黯的肩膀,看戲似地說道。
楊黯面色扭曲了一瞬,靠,別吧,這該死的命運別搞他啊!
唔?等下,楊黯覺得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
熟悉的聲音……坐著輪椅……
“喻、喻先生?!”他腦子乍然劈開一道白光,驚呼,“是您嗎?”
喻清晏手指一動,晦澀粘稠的情緒如潮水般消退。
少年認出自己了。
“小黯……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你。”喻清晏強行壓下內心的陰翳,慢慢挺直脊背,抬起頭,眼尾微彎,灰綠色的眸子溫柔如水,“你是來……”
話還未說完,少年一個箭步蹲到他面前,仰著頭,將外套披在他后背,殘留的溫熱似乎透過后背傳遞到僵冷的心臟。
“喻先生,您怎麼一個人在這里?”楊黯顧不得驚訝那幾行金字,思緒完全被眼前的人所占據,眉頭緊緊蹙起,憂心忡忡地問道,“您身體這麼差,還在這淋雨,到時恐怕還要生病……”
他暗暗懊惱自己沒有隨身帶雨具的習慣,畢竟星際世界其實很少下雨,他也沒有在儲物艙備著——
說來奇怪,最近這幾個月阿諾齊爾星總會下雨,連法拉思也常在朋友圈感慨,這段時間下的雨抵得上前幾年的總和了。
喻清晏指骨瞬間攥緊,少年是在關心自己?他呼吸變得有點急促,被揉捏碾碎的心像瞬間注入了一管鎮痛劑。
他仔細回憶剛才少年退后一步的神情,發現對方的眼神并沒有落在自己的腿上,而是在……頭頂?同時眼里既不是驚恐也不是嫌惡,而是一種他無法形容的復雜。
所以少年后退那半步,到底是因為什麼呢?
“喻先生?”楊黯面露遲疑,輕聲喚道,“您是不舒服嗎?”
少年的嗓音將他的思緒喚回,他垂下眼簾,現在不是探究這個時候,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喻清晏長睫微顫,唇角勾起,蒼白的唇色泛著青紫,臉頰毫無血色,抬眸間是一擊即碎的脆弱感,“是有一點,但還好。”
楊黯眉頭皺得更深,忽然,他想到了什麼,“喻先生……那個B01呢?”
喻清晏眼皮顫了顫,輕聲重復,“B01——它暫時不在我身上。”
藏在Alpha手腕處的B01綠光輕閃,無聲無息地從他身上脫落,變成米粒大小,嵌在他的袖口上。
楊黯下意識地追問,“那在哪里?”
喻清晏指腹摩挲了袖口,不動聲色地打開微型通訊器,柔柔說道:“在我下屬那里……我本來是打算來這邊辦點事,出席某個典禮的,但他們和我走散了,我在等他們。”
他有意無意地向少年解釋他會出現在這里的原因。
楊黯面色一沉,“他們未免也太不負責了吧,怎麼能把您……”他以為是聘請來照顧喻清晏的人不盡心,不小心將對方落下來了。
喻清晏安撫道:“他們也不是故意的,確實是發生了一些意外才……”
“那也不能把您扔在這啊,沒有一點責任感,要知道這里多危險。”楊黯語氣愈發冷凝,“……您要去哪里?我送您過去吧。”
躲在暗處等待家主命令,“沒有一點責任感”的白啟、白鶴:“……”
喻清晏嘴角含笑,眸子里的笑意加深,少年未免也太可愛了吧。
“小黯,別生氣,他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不用麻煩你了。”他心里感到遺憾,如果時間來得及,他其實不介意和少年走這一段路,兩人獨處的時光必定十分美妙,但是……
少年還要參加開學典禮,或許這并不是什麼隆重的儀式,但這是屬于少年人生里值得紀念的日子,對方不應該因為自己而遲到。
楊黯覺得喻先生的“下屬”不靠譜,抿唇問:“您確定嗎?他們真的能很快回來?”
他還是放心不下,眉毛擰得快打結,“喻先生,我和您一起等吧。”
說著,楊黯移了移身子,連帶著將喻清晏的輪椅推進極為狹窄的遮掩處,“哎,喻先生,怪我,都沒注意到這雨還下著……
他很尷尬,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是腦子短路了還是怎麼著,光擔心喻先生的身體,但不把人推進去,讓對方淋著雨和自己講話……
簡直離譜!
遮掩處狹窄,未能完全擋住輪椅,容易顧頭不顧腳,尤其是雨絲斜著飄,實在氣人。
楊黯稍稍挪了個方向,側對著喻先生,替對方擋住飄來的雨絲。
喻清晏指尖輕刮掌心,快要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他將楊黯的小表情盡收眼底,愉悅的情緒逐漸攀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