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黯, 我和你打賭, 絕對不止你一個人帶了, 哼!”
法拉思一語成讖,學校里確實不止一個人帶了,幾乎是每個人都帶了,但彼此都不聲張,沉默地為對方保守“秘密”。
“但您能減少后悔的情緒,比如:此時此刻。”沃克回答。
楊黯用手指撥弄了一下霧粉的花瓣,手肘撐在扶靠的臺面上,眼眸稍稍低垂,側面看過去,少年的眉骨高聳,鼻梁直挺,下頜線利落流暢,但臉上依然承載著些許的青澀、稚嫩,構成一種立體、干凈的英俊感。
“哦,很厲害嘛。小思姐給你換了什麼程序,還能看出我在后悔?”他好笑地發問。
沃克停在beta的腳邊,仰頭,黑色的眼珠閃爍著無機質的光,“不是程序多厲害,是我的芯片感受到了您的心。”
楊黯低頭,擰起眉,“沃克,你是被鬼上身了嗎?不行,我要檢查一下你的芯片……”
說著,他蹲下來,手指摸索著往端口去,“嗒”,蓋子被掀開,剛碰到凹凸不平的卡槽。
沃克全身上下忽然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唱起了歌:“愛~~~多麼難,那麼多的信任,怎麼悄然離去?愛~~~沒這麼簡單,那麼多的曾經,怎麼無聲溜走?愛~~~那麼……”
楊黯呆滯,難以置信地說道,“我靠,你中毒了嗎?沃克?!”
歌聲停止,五彩繽紛的光倏然消失,沃克冷冰冰地開口,“主人,我這是在逗您開心。”
楊黯:“……”那我謝謝你了啊。
不行,他得把沃克拆了,把芯片拿出來,重新組裝一遍,他真的懷疑對方被裝了什麼病毒。
沃克慢慢搖頭,“不行,主人,這不是病毒,是法拉思給我安裝的新型芯片,你拆了,就會失去很多樂趣。
沃克以后無法準確感知您的心情,也無法安慰您了。”
楊黯嘴角抽了抽,扶額,“你安慰到我什麼了?用你會發光、會唱歌的小把戲。”
“可您在我發光和唱歌的時候笑了,總共持續時間4.34秒,期間心情數值上升,我讓您獲得了一瞬間的快樂,主人。”沃克平靜地說,“所以這種小把戲還是有用的。”
“主人,盡管這顆冰冷的機械心只有17度,但也想讓您感受到37度的快樂。”
“當然,我也知道,我給您帶來的快樂遠不如那束粉色郁金香,您已經注視了它157次,撫摸它38次,其中總共笑了167.397秒,心情愉悅值超過了日常的平均值。”
“相比之下,我做的一切都微不足道,但我依然想為此不懈努力。”
楊黯:“……”
他沉默了,忍不住懷疑自己。
他剛剛有對著那束郁金香笑嗎?沒有吧。
嗯,肯定沒有,是機器人出故障了。
楊黯便毫不猶豫地再次上手,繼續拆機器人,邊拆邊想,會說土味情話的機器人太可怕了,他得把那個作怪的芯片弄出來!
“不用等晚上,現在我就把你的芯片拆了。”
沃克的眼珠子轉了轉,幽幽的光芒從其中閃爍,“主人,您好狠心。”
楊黯:“……”繼續拆。
“主人,您變了。”
楊黯:“……”加快速度地拆。
“主人,有人在光腦找您,您設置了靜音。”
楊黯面不改色,“哦。”
“主人,是很重要的人哦。”
楊黯依然不為所動,拆解的手法愈發快速。
“唉,主人,請您相信我,真的是很重要的人。您猜一猜?”
一陣沉默。
“……好吧,您不想猜。”沃克擬人化地嘆息,“是給您送了粉色郁金香的人哦。”
楊黯手一抖,手指攥著的電板掉在地上,他和沃克僵持了半晌,最終還是把電板和零件重新塞了回去。
沃克發出卡殼的笑聲,“咯咯咯,您真有意思,主人。”
楊黯抓了抓頭發,沒好氣地怕他腦袋,“閉嘴,安靜。”
沃克抬了抬手臂,“遵命,識別指令,進入休眠模式。”黑色眼珠的光芒慢慢暗下去,直至徹底熄滅。
楊黯一口氣噎著,這個機器人!!
他“嘖”了一聲,指腹滑過光腦,猶豫了一瞬,按下接通。
“小黯。”溫柔的嗓音有如春風拂過,仿佛能洗滌所有的不愉。
“喻先生。”楊黯低低地應了一聲,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今天算上學的第一天吧,還習慣嗎?”喻清晏微微側著身子,脊背倚靠在輪椅后方,眼眸半闔。
他正坐在回程的飛艦上,不規律的疼痛再次發作。同時不知為何,總覺心神不寧,急需些什麼舒緩心情,而少年的聲音無異于一劑良藥,療程快速,效果良好。
“算習慣?”楊黯的頭挨著墻,“還沒上課,沒什麼真實感。”
他兩只手撐著臺面,高空的涼風徐徐吹來,亂了額間的劉海,有些刺眼睛,“喻先生之前在帝國大學正式上課前,是在干嘛?”
“還沒上課……對,還沒上課。”喻清晏重復了一遍,唇角勾起,“差點忘了。唔……我嗎?我想想……”
“最開始要測精神力、進‘模擬球’……還有特訓。”他頓了頓,“當然,這是學校要求的,我自己在、可支配的時間,可能是在看書、嗯,在宿舍看書,偶爾出去吃飯,然后繼續呆在宿舍……”
“……反正挺無聊的,是吧,小黯。”
喻清晏呼吸有些急促,眼睛緊閉,長睫顫動。他一只手搭在太陽穴上方,輕輕按揉,青色的血管汩汩跳動,刺痛感如針尖穿過,隱隱作痛。
“不會。”楊黯抿唇,認真地說,“一個人獨處很舒服的,我也喜歡。
”
喻清晏額角的冷汗滴落,疼痛猝然加劇,他勉強穩住身形,牙齒發顫,眼眶濕潤,眼球散出絲絲縷縷的紅血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