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澈跟郯晉的想法截然相反,他更傾向于蛞蝓并不是被推出來干擾警方的視線, 馬里亞納海溝的制毒鏈非同一般,是他們迄今為止發現最大規模的販毒集團, 毒.品數量及其人員,也是達到從所未有的強度。如果蛞蝓只是單單被推出來干擾視線,那郯晉所謂的那個背后更恐怖的毒梟老板,不會傻到把這麼龐大的生意鏈全都拋出去。
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其中還有更大的陰謀在里面。
同十三年前那次行動一樣,他需要找到關鍵的鑰匙,才能得到最終的答案。
秦澈道:“這僅僅是你個人的猜測,審問的具體內容是保密工作,我沒辦法跟你透露,但我可以跟你保證,在審問蛞蝓的期間,包括對蛞蝓判死刑后,他都沒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郯晉沒立刻反駁,他相信秦澈的為人,同時也保留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只要他們一天沒有找到事情的真相,答案就一直是猜測的,任何人,包括鄧局這種高層領導,也都只是在猜測。
“行吧,那就先聊到這里。”郯晉紳士般伸出右手,“合作愉快,秦隊長。”
秦澈伸手甩了一下就收回來,“合作愉快。”
兩人從走廊處走回來,梁天帶著李隊長的消息過來找。
“秦隊,有消息了。”梁天看一眼郯晉,有些遲疑,“這位就是鄧局提到過的郯博士吧。”
郯晉微笑點頭,明白梁天的意思,沒有再繼續待下去,“秦隊長你們聊,我先做自己的事情。”
等郯晉回到辦案室,梁天道:“秦隊,李隊長傳來消息,說是在一家賓館外面的監控錄像中發現了朱勇的蹤跡,他在周圍停留了大概有半個小時左右,隨后就消失在監控錄像的監控范圍之內。
”
“附近其他監控有沒有拍到?”
“那個地方很偏僻,平時沒有多少人過去,交通也不發達,公交的話二十分鐘才有一輛,因為這樣,所以安裝監控的人不多,就賓館周圍來說,只有那一家賓館有監控。”
“除了這個,還有沒有其他消息?”
“暫時還沒有。”
秦澈看了一眼手表,時間有些晚,今天想繼續往下差不太可能,朱勇在暗處,他們在明處,想要抓到人是不太可能。有了之前的經驗,晚上出事的風險大大增加,要是碰上那個狙擊手,他們并沒有多少勝算。
最終決定暫時讓李隊長往監控的方向查,其余的,等明天商量再做決定。
夜晚的刑偵隊依舊燈火通明,翻閱資料的刷刷聲此起彼伏,將寂靜的黑夜凸現的更加寂寥。
解剖室的提示燈終于熄滅,經歷長達六個小時的艱難拼尸工作,袁昭得到了解放,全身緊繃的精神,在此刻也終于能稍微松懈下去。
他扶著墻邊的位置癱軟坐下,額頭沁滿了透明的汗珠,也顧不上,隨手拿一張胡亂擦一通了事。
“終于拼好了。”
黎川走過去從頭到尾仔細觀察一遍,這次總算沒有錯,夸了一句,“真不容易,一個地方只錯了十五遍,難得。”
袁昭都快要哭出來,小聲喃喃道:“十五遍還難得啊,前輩你還不如不夸呢。”
“什麼?”
“沒沒沒事!是我在自言自語,前輩你繼續!”
黎川用手敲了敲解剖臺,眼睛卻盯著他,“還蹲在那里做什麼,還不趕緊的。”
袁昭整張臉如同蔫了的苦瓜,“啊”了一聲,問:“我,我,我不是已經拼好了嗎?那我的任務完成了,前輩你,還有什麼問題嗎?”
黎川面無表情道:“是拼好了,但不縫起來,怎麼看出身體哪里有問題?拼尸體就僅僅拼好了事?還是你覺得,對于碎尸案來說,只要拼好了,其他事情就不需要你來做了?”
袁昭來之前不是沒有設想過法醫這一行業的艱難性,每天要風里來雨里去,還要時時刻刻跟腐爛的尸體為伴,遇到一些完整的,基本都要燒高香。但遇到這種真正需要付出巨大精力跟時間,面對被切割成肉泥一般的尸體時,他第一反應是想逃跑,本能去恐懼,因為這已經超出人所能接受的范圍,是非人的。
他是法醫,可也是個人,一個活生生的人。
黎川從神情上看出他的想法,沒有往下催,而是自己轉身去拿縫合尸體的針線,隨之淡淡丟出一句,“你出去吧,想好了再來找我。”
袁昭還想說什麼,愣是被這句話硬生生給堵回去。
解剖室陷入沉默,只聽到微弱的針線拉扯聲,還有明晃晃的燈泡滋啦滋啦在作響,腐臭的尸體味彌漫在整個空間中,像是在暗示他往后的一切。
袁昭脫下防護服,默默走出了解剖室。
走廊外有一排專門提供休息的椅子,他呆呆走過去坐下,低著頭,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秦澈處理完其他事情就過來,遠遠便看到袁昭失落的身影,想著這小子肯定又因為搞錯碎尸的位置挨罵了,剛畢業不久,怕是黎川的語氣重了點,現在陷入自我懷疑了。
“怎麼了?”他關心問。
袁昭慢慢抬起頭,很快又放了下去,悶悶打了聲招呼,“秦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