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川朝著軍靴踩踏消失的方向,道:“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那里,路上跟了這麼久,是在找我吧。”
軍靴聲在黑暗處再次響起,同時伴隨著如同設備上早已設置好的機器編程男聲,一字一句回應著黎川,最終在即將露出真面目的瞬間又停止了腳步。
只看到一雙表面格外程亮的黑色軍靴,上身部分皆埋在黑色之中,光影交替,隱隱約約能看到一張白色皮膚的臉。
黎川瞬間就做出判斷,“你是外國人。”
但既然是外國人,為什麼說的是中文?
不過要是在國內長居久住,那就另當別論。
便聽到黑暗中的男聲解釋:“你一定在疑惑,我為什麼說的是中文,而不是外語吧。我曾經講的是我的母語,不過為了跟他交流,我自學了漢語,這也是我為什麼會站在這里的原因。”
黎川警惕道:“那就奇怪了,我不認識你,你找錯人了。”
黑暗中的人沒有笑,語氣卻無比的篤定,“我不會認錯。從那個房間里出來的人,是永遠無法抹去自己身上的味道,就像被拋在荒野里腐蝕的尸體,禿鷲聞著味道就能找過來,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能夠找到。當然,這個比喻不是很恰當,但目前我找不到比這個更好的形容。”
說罷,黑暗中的男人往前走了一步。
黎川看到了酷似軍裝的迷彩服,還有光影照射下筆直魁梧的軀干,粗略估計身高一米九以上,身上沒有一點贅肉,結實的胸膛跟腹肌,沖擊起來的力量,絕不容小覷。
跟那天晚上遇到的面具男體型差不多,但黎川不會認錯人,兩者之間還是有一定的區別,最容易辨認的,就是身上那股殺氣。
眼前這個并沒有。
這不得不讓黎川懷疑對方的來意,“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找我?”
黑暗中的男人往前走了出來,在光的照射下,黎川終于看清男人的真面目。
一身迷彩服,一雙黑色的軍靴,一米九的身高看起來有些魁梧,面癱的臉幾乎讓人看不出此時此刻到底是什麼情緒。
跟黎川推測的結果絲毫不差。
“我不是來找你,我是來找他的。”男人語氣突然變得有些急切,“讓他出來見我,我有事要找他。”
黎川皺下眉頭,余光往四周打探了一番,道:“這里只有我們兩個,沒有其他人,你找錯人了。”
“我說過,我是不會找錯人的。”男人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喬森,編號0304,我要見Venus。不,現在我應該稱呼他的另一個名字,Tung。我知道只有你才可以把他喚醒,所以我過來了。”
死去的記憶猶如潮水般洶涌襲卷而來,地獄般的紅色瞬間鋪滿眼前的景色,哭喊聲,哀求聲,絕望聲,骷髏含著血淚,從地底攀爬而出。
黎川本應該對這樣的回憶感到麻木。十三年了,他每天都在恐懼中度過,每到午夜夢回,總會被驚醒,正看眼睛的瞬間,永遠都是無盡的地獄紅色。
戰友在向他求救,可他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一個又一個被剝皮剖骨,最終變成一具具白色的枯骨。
是他沒用。
是他沒用!
是他沒用!
黎川抱著頭陷入無盡自責之中去,整個大腦嗡嗡作響,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腦袋里出來。
他好痛苦。
真的好痛苦。
為什麼活著的人會是他?!
為什麼他沒有跟著戰友一起死?!
他不應該活下來啊!
是的,他應該跟著死去。
黎川微笑著,眼神卻一片空洞,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將口袋里的手術刀掏出來,慢慢抵在了自己脖子上。
喬森見狀,欲要上前阻攔,但終究還是慢了一步,手術刀很快被扎進喉嚨,鮮紅的血瞬間從喉嚨處噴涌而出,濺了一地。他伸手去奪刀,可就在這一瞬間,黎川卻拔下了手術刀,脖子上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愈合,轉而朝他伸出了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緊緊抓住了他的喉嚨,并一把狠狠摔到了水泥地上。
“砰!”
地面塌了一塊,被直接摔出一個淺坑。
只聽到“咳咳”的一聲咳嗽,喬森便口吐鮮血。
“黎川”的力道并沒有因此而減弱,反而抓得更緊,幾乎能把人的脖子給扭斷。
“Venus,不,Tung,你、不、能、殺、我!”喬森艱難道,“螞蟥,已經讓黃蜂他們在找你了,估計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找過來。我,我不是來殺你的,你救過我的命,我說過,只有你需要,我會一直跟隨你,成為你……”
沒等他說完,桐黎手上的力道突然加重,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給,聽到一聲骨折的聲音,喬森的脖子被扭斷。
桐黎松開了手,卻并不打算止步于此,像是不解氣,抬腳又在身上重重踩了一腳,喬森身上那一塊直接被踩凹進去,嘴巴源源不斷溢出鮮血。
等滿意之后,桐黎才把腳挪開,甚至還覺得腳底有點臟,便用喬森身上的衣服將腳底蹭干凈,順腳踢了一下,“別裝死,這種程度還死不了。”
話畢,喬森的眼睛眨了一下。
“咔咔。
”
不到幾秒鐘的功夫,被扭斷的脖子便自動接了回來,身上凹下去的一塊,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成原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