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你問我是不是從頭到尾都在做戲給你看......”

紀琰閉了閉眼，笑了一聲：“是，我從頭到尾都在做戲。”

“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厭惡我的存在，我們兩個的立場是對立的，不是嗎？”

“你大概還不知道，第一次見面遇到那三個混混，都是我刻意為之，用來試探你們對我的態度的，然后我才決定讓陳大爺幫我保密，才決定不暴露自己已經自學完了高中三年全部課程。”

看著唐予白震驚到無法言語的神色，紀琰仿佛笑得更開心，聲音卻異常沙啞。

“哦對了，為了讓小叔心疼我，那次生日宴，我故意讓孔陽洲那幾人把我攔下來，故意不去反駁他們那些話，是因為我知道，你就在陽臺上聽著，果然，在那之后，小叔你就開始更心疼我了，是不是？”

“還有我知道小叔去學校看過我，只是我沒抬頭，假裝不知道你來罷了。”

“對我來說，在不在學校無所謂，反正不會影響我做任何事，總不過是麻煩些而已，但我沒想到你來之后，竟然讓我單獨接受輔導，小叔，從那時候你就開始對我心軟了，對嗎？”

“所以你利用了我這份心軟......”

唐予白深吸口氣，壓下心底的震動和不可置信，仍是忍不住道：“那從電梯上跳下去，奮不顧身替我擋刀......”

他簡直驚駭于紀琰說的這些話，甚至連最初見面的那三個混混，都是紀琰故意為之？！

這更讓唐予白心下生出久久都無法脫離的無力感。

原來比他以為的還要更早......

可對上紀琰那雙眼睛，開口質疑的話，卻怎麼都說不下去。

“小叔，你是覺得，我能做戲做到這份上是嗎？”

紀琰自嘲笑了一聲，伸手向前，拇指按在唐予白唇上，低聲道：“那如果我做戲能得到你，我會一直這樣做下去。”

像是有一股電流擊中了他的背脊，唐予白猛地推開了紀琰。

“你是不是瘋了？！”

“就當我瘋了吧。”

紀琰這樣說著，目光卻死死盯在唐予白身上不放，既壓迫，又讓唐予白難耐不安，像是被緊緊籠罩住了一樣。

他推開紀琰站起身，轉身就往外走。

“隨你發瘋，但別帶上我。”

............

唐氏的股東大會召開的時間，就在高考之后不久。

表面看上去風平浪靜，實際暗地里各家心思，都在打聽這次股東會，那位剛回來沒多久的繼承人會不會出現。

唐華盛和唐昊鈞也按捺不住，想要見紀琰一面。

但不知道為什麼，從高考結束后，紀琰就一直沒出現在人前，想循著空去老宅，卻也一直找不到機會。

距離股東會還有兩天。

唐予白在明伯欲言又止的神情下，第一次主動和紀琰開口說話。

“和我來書房一趟。”

這是那天之后，他們第二次踏足這里，還是唐予白坐著，紀琰站著。

茶幾上放著兩份文件。

唐予白抬起頭審視著紀琰，半晌開口道：“紀琰，你喜歡我？”

這麼直白的話，敲動了紀琰的心臟，之前孤注一擲的勇氣，在此刻顯得有些畏縮不前，但盯著眼前人，紀琰還是嗯了一聲，與此同時，那顆被敲動的心臟禁不住砰砰跳起來。

“小叔，我......”

“既然如此，你翻翻看吧。”

紀琰頓了一下，低頭看過去。

“兩份文件，一個是訓練營的意向書，一個......是關于股份轉讓的合同，你都只要簽個名就好。

”

唐予白的語氣很平淡，仿佛在說什麼無關緊要的事一樣，只是眼睛卻一直看著紀琰。

就見紀琰彎下腰，竟是先拿起了那份訓練營意向書。

半晌抬起頭：“海島？”

紀琰喉結滾動，嘴角扯出一抹笑：“小叔你要把我送到海島上去？”

“怕我......參加股東會嗎？”

唐予白不置可否，又點了點另一份股份轉讓合同。

“這都不必我多說了吧，你可以選擇簽字，也可以選擇不簽字，紀琰，我不會逼你，這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紀琰的手猛地攥緊，想維持住臉上的笑，卻發現是徒勞無功，他啞聲問道：“我簽的話會怎樣，不簽的話......”

唐予白呵了一聲，在紀琰抬頭注視過來后，盯著他眼睛，一字一頓開口道：“你簽字，以后我還會是你小叔，你不愿意簽字，那以后......”

“紀琰，你也說過，我們是對立的立場。”

“所以......你和我之間，就只能是不死不休的關系。”

“不死不休......”

那份訓練營意向書在紀琰手里已經變得褶皺不堪，而唐予白看上去卻完全無動于衷，絲毫不在意紀琰的掙扎和痛苦，紀琰幾次張嘴，似乎想問出什麼來，臨到嘴邊，卻什麼都問不出來。

見紀琰一直沒有動作，唐予白垂了垂視線，隨即站起身往外面走：“既然如此，就這樣吧——”

“......我簽。”

唐予白腳步猛地一頓，轉而看向紀琰。

“小叔，我簽。”

啞聲說完這句話后，紀琰不再看唐予白，而是低頭拿起筆，在那兩份文件上都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紀琰看不見的地方，唐予白將止不住輕顫的手背到身后，慢慢握緊了拳，他一眨不眨看著紀琰，半晌沒再開口說話，直到紀琰簽完字，才抿了下唇開口道：“簽了字就沒辦法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