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聲霎時間心里一軟,也顧不上什麼吵架不吵架、冷戰不冷戰,柔聲說:“是哥哥不對,哥哥跟你道歉。”
其實陸聲還有更多問題想問,但洗手間到底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李庭這樣顯然需要回酒店休息。陸聲想了想,又說:“我們先回酒店,好不好?”
也不知道李庭聽清了沒有,陸聲耐心地重復了一次。
這回李庭點點頭。
“能不能走得動,要不要我背你?”陸聲在心里掂量了一下,他雖然人瘦,力氣還算不錯,背李庭走一段路應該綽綽有余。
李庭卻搖頭:“我很重的,怕把你壓壞……”
“你渾身上下都是骨頭,哪兒重了。”
“骨頭才重嘛。”李庭認真地反駁。
陸聲別無他法,向李庭伸出一條胳膊,囑咐道:“那你攙著我吧,小心一點啊。”
李庭很配合,像只樹袋熊一樣纏了上來,動作自然得像在心里排練過不止一次。
兩人就這樣離開了晚宴。這一年網約車的服務還遠遠沒有日后那麼便利,陸聲的腳步停在酒店門口,轉頭對李庭說:“我們就在這里打車。”
等了將近半小時,才有一輛空著的出租車經過,陸聲對司機說了他們所住的酒店,而后給自己和李庭扣上安全帶。插扣發出咔嗒一聲響,李庭卻好像因這一聲而驚醒,他看向陸聲:“哥,我不想坐車。”
“聽話,這離我們的酒店很遠,沒法走回去。”陸聲以為李庭只是在撒嬌,“是不是怕暈車呀?讓司機師傅開慢一點,你可以靠著我的肩膀,困了就睡一覺,醒來我們就到了。”
對方遲遲沒有回應,車子已經開了出去,陸聲給車窗留了一道縫隙,有夜風透進來,但并不寒冷。
蘭城的秋干燥、風大、冷得干脆利落,N市卻不一樣,這里一年四季都是濕潤的,甚至這個時候還沒有徹底降溫,秋色怡人繾綣,引人逗留。
不知不覺間,李庭握住了陸聲的手,他的身體依然因酒精而微微發熱,陸聲手心微涼,握上去很舒服。
一片寂靜里,陸聲摸了摸李庭手上的疤,那道疤很小、很淡,或許永遠只有他們兩人知道。
李庭沉默著靠在陸聲的肩膀上,閉了會兒眼睛。陸聲也不知道他睡著沒有,身體一動不敢動,空出來的另一只手還護住了李庭的頭,怕他因顛簸更加難受。
前方路口有個紅燈,司機踩下剎車,車身搖晃了一下,幅度不大,李庭像是被驚醒了,眼睫一顫,猛地睜開雙目,下意識問道:“我們在哪兒?”
“我們在N市,回酒店的路上。”
李庭反應了許久,緩慢地點了點頭,卻又重復了一次之前說過的話:“哥……我不想坐車。”
“是難受了嗎?”
“沒有,不難受。”這次李庭回答得很快,“我只是……”
我只是害怕。
李庭停頓片刻,似乎本想把這句話說完,但他垂頭看了看兩人仍握在一起的手,心里慢慢安定下來,終究什麼也沒說。
隨后,陸聲聽到一句“算了”,聲音非常輕。
話說一半,什麼壞習慣!陸聲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有那麼一刻,他是想追問下去的,可他轉念一想,對著一個醉鬼又能問出些什麼呢?恐怕聽到的只是些醉話。
就算他心里疑問再多,也要等今晚之后再說。
作者有話說:
庭,真的很愛哭。(PS。他給自己灌酒也是因為知道某人一定會擔心)
陸聲:時常感覺全世界都知道些什麼,只有我還被蒙在鼓里
依舊歡迎大家多多留言~
好吧我這個更新頻率也不太好意思說這話了……
第24章 :不止一次
車子終于開到了酒店,陸聲本想扶著李庭下車,但李庭堅持要自己走,結果還沒等兩條腿都邁出車門就趔趄了一下,被陸聲眼疾手快地一把拉住。
陸聲嘆氣道:“小庭,還是悠著點兒吧。”
他們的房間在同一層,兩個房間緊挨著,酒店的走廊里鋪著一層柔軟的厚地毯,像踩在棉花上,李庭更加感到腳步虛浮,眼看著就要往旁邊的墻壁上撞。
一旁的陸聲操碎了心,好在沒走幾步路就到了房間,他轉頭對李庭說:“把你的房卡給我。”
“房卡……”李庭的反應比平時要慢一些,他停下腳步,琢磨了一會兒,又摸了摸上衣和褲子的口袋,“好像沒揣在身上。”
不知道是忘記了帶,還是在晚宴上弄丟了。
畢竟他那會兒挺不省人事的。
“沒關系,那就去我那屋。”
其實陸聲本來也不放心讓李庭一個人呆著,去誰的房間根本沒有差別。
他刷卡開了門,把卡片插進卡槽中,房間瞬間明亮起來。連衣服也沒顧上換,陸聲又給酒店前臺撥去一個電話,讓他們盡快送上來幾杯可以解酒的酸奶和濃蜂蜜水。
李庭搖晃幾步,就近癱在床邊的懶人沙發上。這時他終于有了一種實感,一路上懸著的心徹底放下來,眼皮同時開始發沉——但他嫌棄自己一身的酒味兒,不愿意就這麼睡著,于是不滿地小聲嘟囔道:“討厭、我身上好臭,好想洗澡……”
“嗯?要現在去洗澡嗎?”陸聲聽見門鈴聲,開門接過了服務生遞來的托盤,用手指試了試杯子的溫度——已經不燙了,現在喝剛剛好,“等下,先把這杯蜂蜜水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