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母親為了生我,剖腹產時留下的。”
談溪聽得緩緩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沒見過女性剖腹產留下的疤痕,但他知道蜈蚣長什麼樣,忍不住就想象了一下自己肚子上多了一條長長的,像蜈蚣一樣的傷疤是什麼樣的感覺,只是想想都有些不寒而栗。
傅輕舟接著道:“我不清楚她生我時張晟鳴是否已經離開了她,那樣的一條疤痕出自哪個大夫之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她很害怕她肚子上的疤痕,發病時神志不清就會把我抓住往她的肚子按,想把我從那條疤痕里塞回去,可能是覺得這麼做了我會消失,那條疤痕也會消失。”
“所以有時候下雨了我會看到很多的蜈蚣,有的很長有的很短,雨聲越大,我看見的蜈蚣也就越多。”
“我見到蜈蚣最多的一次就是幼兒園那次,你捂著我耳朵哭得特別傷心,之后就是我的耳機被打落那一次。”
傅輕舟說著緩緩抬手輕撫談溪的臉龐,拇指指腹輕按他的眼角,深深注視他瞳孔里自己的身影,“有你在我才不害怕。”
第41章 “沒有那麼容易放棄的。”
這是談溪第一次聽他說這樣的話。
第一次從他這里知曉下雨時他的精神世界是什麼樣的,也是第一次知道他是如何看待雨天時陪伴在他身邊的自己。
談溪一邊覺得心疼的同時,無力感也如一座大山死死壓在他的肩頭上。
他想多幫幫傅輕舟,不只是陪著他,不只是能讓他不那麼害怕,他想自己能更有用些,能夠真正地幫助傅輕舟,幫助他從原生家庭,從下雨天的陰影里走出來,抹消所有來自親生母親的折磨和傷害。
可他的無力感便來自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不知道他該怎麼做。
兩天后。
談溪上完課從教室里出來就接到了傅照庭的電話。
“小溪兒,我是舅舅。”
聽到傅照庭溫柔沉穩的聲音談溪忍不住委屈地控訴,“舅舅,我之前給你打電話你都沒有接。”
“抱歉,你打給我的時候我在忙,之后你媽媽也聯系我說了小舟的事情。”
說起這件事談溪心里還有氣,“舅舅,張家找來的人還在煩傅輕舟!我趕他他也不走,你想想辦法吧。”
“嗯,你放心,我就是專門來處理這件事情的。”
談溪聽得一怔,“專門來?你來S市了?”
“嗯,剛到的,我跟小舟聯系過了,他有小組會要開,我先來接你,你出來就能看見我。”
談溪上一次見傅照庭還是在A市的時候,此時一聽他人都到工大門口了,不由興奮地往外跑,到了校門外還真的看見了傅照庭的身影。
“舅舅!”
見外甥精神不錯,傅照庭稍微放心了點,對跑到跟前的人道:“看來你適應得不錯。”
“還好吧,就是專業課有點難,其他的都還好,畢竟我不住宿舍。”
談溪跟著他坐上了停在路邊的計程車,好奇地問:“你能待多久啊舅舅?”
“三個小時。”傅照庭無奈地笑了笑,“至少來得及和你們一起吃個飯。”
談溪聽見這話也不覺得意外,他這個舅舅是大忙人,他在A市的時候就不經常能看見他,恐怕今天能抽時間到這來也是費了好一番功夫調整工作日程才騰出來的。
“舅舅你打算怎麼處理?”談溪問:“那個健身教練我感覺他應該不是一般人。
”
傅照庭微一挑眉,“怎麼說?”
“就是感覺,他知道很多事情,應該不像他自己說的只是等著事成收尾款。”
見傅照庭神情疑惑,談溪才反應過來自己沒和他說過健身教練的事情,于是就把那天健身教練說過的話,包括他要自己勸傅輕舟和要他們識趣點的話一五一十告訴傅照庭。
“他們對傅輕舟勢在必得,我有點擔心他們會不會使什麼卑鄙的手段逼傅輕舟妥協,比如拿我們威脅他之類的。”說到這談溪眼神不無擔憂地看向身邊的傅照庭,“舅舅,你的生意會被他們威脅到嗎?”
“不好說。”
“他們真這麼厲害啊?”
“是有不小的影響力,不過看他們目前還沒有要給我施壓的意思。”
談溪眉頭緊蹙,“那我們能保護好傅輕舟嗎?”
“能。”傅照庭笑著摸摸談溪的頭,“他可是我兒子,我無論如何都會保護好他的。”
這句話就像一顆定心丸,談溪原本還有些惶惶不安的心到這才徹底定下。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車窗外不斷往后退的街景,想起那天晚上在陽臺上的事忍不住問:“舅舅,你認識傅輕舟的媽媽嗎?我記得我媽說過你會領養傅輕舟是因為他是你好朋友的孩子。”
“嗯。”傅照庭點頭。
“那你的好朋友是他媽媽還是他爸爸?”
“他媽媽。”
談溪收回視線看向傅照庭,“舅舅你怎麼能和那樣的人做朋友?”
傅照庭聞言一愣,怔怔地轉過臉看向外甥。
談溪也不知道是意識到自己剛才那話說得不妥當還是后悔太直接,臉上表情露出些微的不自然,緩緩轉過臉,“她那樣對傅輕舟,你以前都不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