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外面是林輝嗎?他真的只是同事,”池燦的聲音混在水流聲中變得很小,他感覺李景恪伸手過來了,忽然反射性躲了一下,“我會快一點,自己能洗的……”
霧里也逐漸有情愛的氣息,大概是因為空間太小。李景恪按著池燦的肩膀讓他背身過去,一手關掉花灑,表示池燦想得太多了,說:“十二點前出去。”
中午十二點剛過,后勤管理的阿姨終于進來檢查了這間宿舍,池燦剛洗完澡,里面的衣服換過,身上嚴嚴實實裹著原樣的外套站在了一旁等著,腿在褲管里發軟。
李景恪去走廊里接電話了,屋子門敞開著沒關,偶爾有一兩聲傳過來。
這邊處理好了手續,行李還不著急搬,他們還沒吃過東西,池燦肚子早餓了,終于跟李景恪一塊兒下樓先去吃午飯。
正是飯點的時候,單位的食堂離宿舍樓最近,走兩步就能到,其實非常方便,但池燦猶豫了一會兒,一時間沒有給出到底去哪里吃飯的決定。他擔心在單位食堂碰見什麼熟人。
不等池燦的猶豫結束,李景恪搭著池燦的肩膀便往外走。
他對這一帶還算熟悉,這附近沒其他地方好停車,在外面吃也是走路出去,而為了盡快,最好的選擇還是食堂。
然而池燦越擔心什麼越來什麼,才走到食堂附近,迎面便碰見了剛從臺里加班吃飯出來的兩位領導——一個招商主任,一個制片主任。
他們都先注意到李景恪,雙方半路停下,相互握手打了打招呼,然后才看見旁邊的池燦。
池燦曾經跟李景恪一起來臺里見過制片的陸主任,對方也很快有了些許印象,說道:“這是——”
“這是我弟弟,”李景恪開了口,“之前暑假在我們公司實習,現在是臺里的實習生。”
池燦點頭說道:“兩位主任好,我現在是新聞部的實習生,池燦。”
他知道只能這樣介紹,這是最好的答案,從一開始有些東西就是不能告訴別人的,但他心里的某個疙瘩還在,總有些別扭,想較些沒有意義的勁。
吃完飯后李景恪將池燦宿舍里那兩個大紙箱搬了下來。好在只是二樓,池燦拖著有滑輪的行李箱腳步緩慢地下樓時這樣想,那些箱子里大多是書,很重,早知道他還是要叫個搬家公司來搬的。
等東西都被裝進車后備箱之后,池燦歪著身子坐上了副駕駛,看著車輛被李景恪開出去。
剛吃過午飯,他其實又有點犯困了,渾身都沒什麼力氣,和在學校里跑一千米一樣,有種久不做運動的力不從心。
車內很安靜,鼻間縈繞著車載香水的氣味,去年池燦給挑的那個味道大概用完了,現在是新的,池燦覺得還不錯,頭卻更暈了。
“哥,你昨晚就來找我,是干什麼的……”池燦剛把話愣愣問出口,就想咬咬舌頭,覺得是在哪壺不開提哪壺。
李景恪平視前方,少時,到了路口前,他轉頭看了池燦一眼,嘴邊帶著笑意說:“旅發大會的稿子你們主任也看過了,都說很好,問是誰寫的,想挖去給他們寫材料。”
池燦“哦”了一聲,忽然低落起來,確實在咬著舌頭,過了會松開才說:“以后相關的我可能就不參與了,旅發大會臺里是承辦方,不然會說不太合適,除非,”他停頓了一下,略有不自然地補充,“除非你以個人的名義找我。
”
“以我個人名義找你干什麼,”李景恪說,“多此一舉,以私謀公?”
“我說過,工作上的事如果有什麼問題,需要終止合作可以隨時終止,你簽的不是賣身契。”李景恪說這些話的時候從不帶個人情緒,說得很對。
可為什麼要說這麼多不帶個人情緒的話呢,池燦想不明白。
“那工作以外的,”池燦不再靠著窗戶,扭頭探身過去的時候聞見更濃的車載香水的味道,也離李景恪更近,他動著嘴唇,呼吸還夾著點鼻音,眼里浸過水一般,是和李景恪做過愛后才能有的模樣,“是不是從來終止不了的,難道哥會把性和愛分開來看嗎?”
“你不喜歡我這麼多的問題,”池燦也不喜歡問這麼多問題,得不到回答或總在自問自答會令人難堪,他移開眼睛也去看李景恪一直看著的路中央,又說,“那我暫時把你當成就喜歡和自己弟弟上床好了。”
池燦自己可能都不會察覺,他是容易有恃無恐的,因為給予愛并不是件令人委屈困苦的事,只要他給了,而那個人一定會得到,就是愛的使命已完成。
那麼李景恪得到了嗎?還要嗎?池燦不怕別的,只怕李景恪習慣了拒絕,對他也說不要了。
“嗯,”李景恪竟然并不否認,握著方向盤,乜斜一眼過去,嗤笑道,“不做狗了?”
池燦愣了愣,看著李景恪,聲音很低地問道:“我還是你的小狗嗎?”
“你先找找自己的狗鏈在哪吧。”李景恪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光線一瞬間暗下來,他漫不經心地對池燦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