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是我演講比賽的日子,”池燦朝李景恪靦腆地笑笑,穿著校服的模樣看起來不像升高中了,臉擠得顯成俊俏的小圓臉似的,眼睛也彎起來,“天氣好心情也好,再有幾個星期就要開家長會了。”
李景恪看向他,輕挑著眉問道:“還沒考試,對家長會這麼有信心?”
“你會去給我開家長會麼?”
“那你想讓誰去,”李景恪笑了笑,聲音散漫地反問池燦,“還有誰能去?”
池燦嘟嘟嘴,吃了癟的不做聲了,走了半晌卻心一橫上去握住了李景恪撐自行車的手臂。
他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小聲說:“哥,今天能不能送我到學校啊,反正沒下雨了。”
“送不了,”李景恪毫不留情拒絕了他,“等會不去家具廠,不順路。”
池燦安靜兩秒,“哦”了一聲,低著頭還沒走兩步便到了公交車站。
他停在生銹的公交車站牌下干站著等車來,李景恪看他一眼,跨上自行車停頓片刻,說了一句:“明天不下雨就送你,行不行?”
“真的?”池燦脫口有些不敢置信,緊接著又咧嘴說,“行的。”
李景恪瞧著他天真的模樣,不清楚池燦是對誰都如此,只要是那天把他接走的人,無論誰都可以,還是小時候記憶的偏差令他天然對自己這個所謂的哥哥產生依賴和信任。
他闔了下眼,瞥到池燦空落落的書包兩側,冷不丁開口道:“早上天晴就不帶傘,上兩次忘記帶傘遲到了,看來是還沒長記性。”
“我看出太陽了,今天應該不會下雨。”池燦一愣,稍稍頂嘴說。
“那是要賭今天會不會下雨,對吧。”
“沒……我忘了,傘晾走廊里了。
”
“下雨了就自己淋雨回來,但再讓我看見你感冒哼哼,就請你滾出去哼。”李景恪眼中帶笑,說出來的話卻可怕極了。
池燦“唔”了一聲,突然有些慌張,補救說:“我回去拿,但好像來不及了……”
“池燦,事不過三。”
李景恪走前若無其事摸了一把他的腦袋,看著他頭發變亂,然后把自己的傘拿給了池燦。
這天下午最后一節課,剛從臺上演講完并致謝的池燦臉上還保留著自信笑容,然而他一推開多功能教室的門,迎頭被風一吹,看見外面真的又淅淅瀝瀝下起了雨,瞬間就心涼半截變成了哭喪臉。
他扯了扯書包肩帶,拿著李景恪那把燙手山芋一樣的藍格子傘,蹙眉想了想,很快掉頭,急匆匆跟后出來的段雨儀說道:“我今天不跟你們一起回去,先走了,你跟楊均說一聲。”
“你不回家嗎?去干嘛?”段雨儀疑惑道。
池燦轉眼不垂頭喪氣了,他笑著揚了揚手里的傘說拜拜,趁這時候反客為主、給自己鼓氣地大聲說:“我哥他沒帶傘,我要去給他送傘!”
第18章 不淋濕他的雨
一路小跑攜風帶雨地趕上了熟悉的C7路公交車,池燦收著濕漉漉的雨傘坐到靠后靠窗的位置。
雨傘上水流縱橫,他把雙腳再往里移開一點,喘了喘氣后渾身逐漸松弛下來,看著窗外掠過的雨幕中層層疊疊的初秋景色,沒一會兒眼神又聚焦著玻璃窗上的透明雨點,他大腦放空有些發愣。
等車輛擠進夾道里,池燦在交響樂般的水流聲中扭頭張望片刻,恢復了那種要去做什麼大事的狀態,開始思考等一會兒到了家具廠、見到李景恪,他該怎麼站著怎麼說話怎麼和李景恪一起回家。
想起早上李景恪兇巴巴的警告,池燦其實不太同意。
他之前兩次也并不完全是淋雨回來的,只是跟楊鈞共傘多多少少有點擠,每次只剩一小截路程他捂著書包跑進樓里,看起來些許狼狽,又不夠適應風城變幻莫測的天氣和氣溫,才總一不小心中招感冒的。
但李景恪為此把自己的傘拿給了池燦。
公交車時而搖晃時而平穩地行駛在這條筆直的路上,視野開闊而暮色昏昏,雨也變得滂沱。越靠近前方由大青樹圍攏著的那片地方,池燦越變得異常緊張。
從早上忘記帶傘開始他就被教訓了一通,現在擅自跑過來,李景恪很可能會和第一次看見他跑到家具廠時一樣不高興。
可池燦沒見李景恪和誰一起下班回來過,李景恪肯定沒辦法和別人共傘,而他只是為了彌補自己的一個小過錯而已。
他也想讓李景恪不淋雨。
池燦握著傘柄走到車門口附近,在下車前不斷地暗自做好了挨罵準備。
等車門吱吱呀呀又哐當一開,池燦撐開那把格外大的雨傘一腳踏進了雨中。
聽見外面雨聲的時候,隔壁廠房里的機器正停工。
雨似乎已經下了很久,李景恪站在打印機旁拿著打印出來的設計稿隨便看了兩眼,然后拉開鐵門去了二樓倉庫旁隔間的車間主任辦公室。
車間主任不在,旁邊的李姐抬頭一見了他便開口道:“今天不用出去送貨?”
她拍拍手上的花生紅皮屑,接過李景恪手里的設計稿,踩著矮跟皮鞋跟著一起邊下樓邊說:“專做沙發的老齊這兩天估計沒空噶,我先拿過去給他們看看,誰讓最近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