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李景恪會帶他去出去玩,這個認知令池燦起來后馬不停蹄開始洗漱換衣服。
他邊啃著昨天放學后在蛋糕店買來的小面包邊寫作業,不知道李景恪幾點會回來接他,他不太喜歡這個面包,想早點吃午飯。
快到中午的時候,有人敲了敲門。
許如桔從市區醫院回鎮上,順路經過這邊,想到學校放假池燦可能又是一個人在家,她打包帶了份羊肉米線,一進來果然看見池燦在干吃面包。
“小桔姐,我哥又讓你來給我送午餐呀?”池燦把吃得差不多的面包放下,對著熱騰騰的米線兩眼放光。
許如桔再一次看了一圈這間不需要多看就能盡收眼底的屋子,依然不知道池燦是怎麼跟李景恪一起住下來的,也無法替人想象未來,李景恪難道真的會把這個弟弟一直養下去嗎?
她恍了恍神,回答說:“是呀,快吃吧。”
“這個星期在學校感覺怎麼樣?新入學還好嗎?”許如桔坐到他對面的椅子上問道。
池燦點點頭說:“很好的,就是怎麼沒見到過你啊。”
許如桔笑了一下:“我在你們樓下教初一的小朋友,下次你中午來我辦公室,帶你去教師窗口打飯,不用排隊了。”
池燦兩腮鼓鼓地說謝謝,又挑了片羊肉米線上的薄荷葉塞進嘴里,商量道:“我能再帶兩個同學一起嗎?”
許如桔說可以,讓他慢慢吃:“這麼快就交到好朋友了,應該沒有人能不喜歡我們池燦。”
池燦被她這樣一說,有點高興,像回到了以前一樣,熟絡地回道:“也不一定吧,但我也會像你們喜歡我一樣喜歡你們的。
”
原本打算坐坐就走的許如桔多歇了會兒,看池燦機靈可愛中帶著機警的模樣由衷心軟,卻也心酸。從小沒有父母的人或許早習慣了這一切,但對池燦而言,突然失去的落差應該會更難接受。她忽然很放心,因為李景恪即便不在意,真臨到頭多半也會不忍。
他們都知道獨自彷徨、無處可去是什麼感覺。
“不過你哥哥去上班,這樣總把你丟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她說,“下午跟不跟姐姐一起出去玩,帶你去三月街上看看?”
“我哥哥下午會帶我去!”池燦吃完了米線把蓋子原樣合上,系好塑料袋放到垃圾桶旁,回頭亮著眼睛補充,“其實我也愿意跟小桔姐你去的。”
“知道啦,”許如桔說,“他有時間是最好的,讓他帶你去,會好玩很多。”
“真的嗎?”
說到這里,池燦心思一動,想了想又說:“小桔姐,你知道我哥他在哪兒上班麼?”
許如桔笑盈盈點頭,只見池燦緊接著央求道:“你能不能帶我去,下午他就不用多跑一趟再來接我了,帶我去吧小桔姐。”
許如桔看了眼池燦,感覺自己沒辦法拒絕池燦的請求,再被他搖了搖手臂,很快就點頭同意了。
還是C7路的綠皮公交車,經過池燦往常上學下車的站點后,一路繼續搖搖晃晃從大路拐進窄路中,路邊的樹枝直接拂過車窗沙沙作響,古城里奔涌而來的水流匯聚在旁邊更大的渠道里,像一條河。各種聲音都融于一體,舒服地充斥在耳邊。
池燦第一次出門到學校以外的地方,是去找李景恪,他一直看著窗外的路。
許如桔讓他把頭伸進來點,小心別被樹枝掛到。
原本車上就沒幾個乘客,最后只剩下池燦和許如桔。他們經過的地方兩邊全是農田和矮矮的灌木叢林,隔一段路偶爾有家農家樂,白天也顯得有些安靜,和之前經過古城的那段路截然不同。不過也沒有多久,他們便在路邊下了車。
家具廠是紅墻白頂的大平房,幾座零零散散的坐落在幾顆大葉榕之后,生銹的大鐵門旁寫著“青木家具”幾個字,字跡有些脫落。下面開了一扇小門,池燦跟在許如桔身后抬腿跨了進去,新奇又有點緊張,四處探頭看著。
他們都看見了里面那輛李景恪的自行車。
空氣里忽然滿是樹木芯的味道,旁邊紅墻倉庫里堆滿了木料,池燦踩著地上隨風沙沙滾動的木屑,看許如桔指了指,率先往最左邊那座房子走去。
三月節期間廠里沒其他人,剩了兩單隔壁縣城客棧的全實木定制單子沒送,李景恪中午剛跑完回來,把鐵皮貨車停回空地上,吃完盒飯打算抽根煙吹會兒風就走。
他煙不離身,但其實抽的頻率并不多,和人遞來遞去攏共一個月兩包都抽不到。
風迅速吹散了點燃后的香煙里飄出的白霧,李景恪側對陽光靠在車廂后,衣袖挽起露出了青筋凸顯的胳膊,他想到下午還要帶池燦去人擠人的地方湊熱鬧,正斂眉拿出手機,屏幕上剛好就進了電話。
池燦在緊閉大門的屋子外透過玻璃窗往里看了好半天,四處寂靜,顯得莫名空曠蕭瑟。
荒蕪凄涼的東西冒上心頭,池燦不喜歡這樣的地方,如果這里沒有李景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