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吃兩口撂了筷子,任喻在張禮瑣碎的敘述中將目光投向窗外,這個城市星光璀璨,唯有這里亮不起燈火。
夜已深,簡單記錄了一些情況后,鄧微之適時告辭,臨別時給人壓了幾張錢算作飯費,張禮說什麼都不要,又被硬塞回來。
到了樓下,鄧微之問任喻:“這單接嗎?”
任喻知道,她就是吃準了自己心腸軟,所以也不找別的地方寒暄閑聊,直接拉他來現場打感情牌,讓他看看這些人的生活。她知道他拒絕不了。
手機的手電忘記關,將任喻映得熾亮,他攥緊了拳,半晌又松開,語氣有些無奈:“微姐,這事應該找警察。”
“表面來看,歡顏地產破產的程序合理合法,不構成犯罪。”鄧微之說,“但這家地產公司五年前橫空出世,現在又突然破產,我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
鄧微之是老牌記者了,以報道重大民生事件而聞名遐邇,被譽為媒體圈的鐵筆柔腸。最要命的是,她的直覺沒出過錯。
“你需要我做什麼?”
鄧微之遞來一張別致的凹印名片,任喻遲疑著接過,他將名片舉高一些對著光源細看。
上面印著“方應理”這個名字。
作者有話說:
*新聞事件由真實改編
第33章 坦白
初步商定后續事宜后,鄧微之和陳薪有事先走,任喻留在小區外,看著13層亮燈的方向,抽了一根煙。
沒辦法。他就是見不得這種事。
而且說是說不想管,其實從接下名片的第一分鐘,就想好今晚回去做人設和時間表,然后明天去這個方應理家對面租一間房。
他做這些事早就游刃有余,完全可以不帶感情,但頻頻沖動,為這世間的苦與惡而忿忿。
又或許是這世間本就荒誕。
有錢的更富,貧窮的更苦;積善行德者不上天堂,作惡多端者不下地獄。
一根煙抽得差不多,叫的車恰好來,他重新戴好口罩,鉆進出租車的同時,看到有一輛黑色轎車從遠處駛來,朝小區大門開去。
當時環境太黑,車燈太亮,位于光源中心的車牌反而因過曝的反光而無法辨別,他根本沒有留意,現在想來,本來在那種地方,有一輛這樣價格不菲的車就很蹊蹺,原來是張響的車,而車內就載著方應理。
可那個交錯不過兩秒,隔著覆蓋夜色的車窗與他面孔上的口罩,一般人很難對一個陌生人留下記憶。
“你當時是戴著口罩不錯,不過每個人的體型比例是獨一無二的,而且你的眼睛,也很特別。”方應理說,“其實你到搏擊俱樂部找我的時候,我還沒有意識到我見過你。但隔天你向我兜售你的閑置品。我開始覺得似曾相識。”
“如你所知,我記憶力還不錯。我很快想起,張響帶我去過一趟怡風,而那天晚上,你也在。”
任喻無言以對,他該想到的,方應理并不是“一般人”。
“再加上我在張響車上,看到了鄧微之從怡風離開的車。我雖然不認識你,但鄧微之算半個名人,我認識她。怡風這件事爆發以后,很多媒體在附近盤桓,我并不覺得奇怪。”
“直到你搬到了我同一個小區,一而再再而三出現在我面前,再從你和鄧微之那天夜里同時到訪過怡風這件事上不難猜測,你是為了我手頭怡風這個案子。
”
“但你只是猜測,什麼時候確認的?”任喻忽然想起什麼,眉間緊蹙,“所以你在云頂和雙誠是故意配合我?為什麼不拆穿?”
“你問題很多。”方應理走到車邊拉開車門,示意對方上車,然后從抽屜中取出一盒撲克,“坦白局,敢來嗎?”
“怎麼來?”
“還是四種花色。”方應理像之前任喻做的那樣,將撲克牌扇形碼開,“我抽到紅心你回答我一個問題,抽到黑桃的話換我回答。”
“方片和梅花呢?”
“抽到方片的話,你就需要主動坦白一件我不知道的事。”方應理笑了笑,“梅花的話,就是我坦白。”
挺有意思的,任喻想。他本就關心方應理的立場,同時還有很多問題亟待解決,正需要一個這樣的游戲滿足一下旺盛的好奇心。
他接過撲克看了一眼,確實是最普通的撲克牌,又仔細洗過一遍,交回給方應理。
“來吧。”
方應理將牌碼開,隨手抽出一張,是紅心。
任喻感覺自己在需要運氣的事情上一貫不太順利,他擺出如臨大敵般地姿態:“問吧。”
方應理沉默片刻,似乎在醞釀,就在任喻緊繃的神經都有些大意放松的時候,他聽到他淺淺笑了笑,問他:“對我有好感嗎?”
“?”
本以為會被問到歡顏相關的問題,或者他動的那些手腳,結果問的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方應理看了一眼時間:“時候不早了,快問快答吧,五秒鐘。”
“5——4——”
他倒數時語速很慢,但偏偏精準如秒針,有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更奇異的是,他明明沒說過答不出會有什麼懲罰,但任喻就覺得如果不回答將會發生他難以承受的事。
“3——2——”
“有。”任喻只得在最后一秒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