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癖》第40章

小女孩還在蹦,脖子上掛著的鑰匙在響,叮鈴鈴,叮鈴鈴。

“數學考試的時候,假如大題不會,你會怎麼辦?”方應理問。

“空著?”任喻對他思維的跳脫感到不解,但仍然回答,“要不就畫個小人充數。”

是任喻這種人能做得出來的,但方應理不顧他的玩笑,罕見地認真。

“你得先寫‘解’。”他說,“人生再無解,也可以試著先邁一步,結婚不行就試試先戀愛,戀愛不行就試試先zuo愛,zuo愛不行就試試先接吻,不管怎麼樣,先邁出那一步,因為寫完這個字,怎麼都能拿一分,就沒白活,明白了嗎?”

方應理雖然話不多,但顯然,他很擅長說話。

他嘴型蠻性感,唇線清晰,唇峰突出,看起來泛著冷感,但偏偏又是養眼的沉紅色,不寡淡,反而像是很會接吻的那種人。

對不起,走神了,回到很會說上去。

任喻承認,有這樣一張嘴的方應理是一個很好的說客,使得他一瞬間與多年來的惶惑和解。可以想見,是長期以來法庭上的唇槍舌戰,以及和客戶間的虛與委蛇,讓方應理擁有一種非常成熟的洞察力。

而他愛死了這種洞察力。

但這樣聰明的一個人,被他窺視卻蒙蔽其間。他一而再再而三從他敏銳的嗅覺下逃脫,使得任喻既覺得驚心動魄又忍不住洋洋自得。就比如那個郵戳,在車上他故意對方應理有所隱瞞,事實上,他不僅知道了它來自緬甸,更查清了郵戳上的地名是緬甸北部的城市八莫,而方應理對此一無所知。

回家以后,除了吃飯遛狗,任喻一直在查關于八莫市和雙誠集團的資料,國內對緬甸北部其實了解并不多,只知道八莫是緬甸克欽邦的一個城市,算是個交通樞紐,工作機會多也因此聚集了大量人口,又因為處于邊界,非常混亂,缺乏秩序。

十年前廖修明似乎途徑此處參加過一場拍賣會,除此之外好像并無更多交集。

也幸虧遛狗遛得早,晚上九點,窗外突然開始下雨,這雨終于有了夏天的樣子,聲勢浩大,瓢潑如幕,模糊了視線。方應理家亮燈的窗戶被水色覆蓋,像一盞帶風暈的月亮,飄忽在對岸。

無法窺視到方應理的舉動,讓任喻對這個一無所獲的夜晚感到無聊。他有些偏頭痛,于是關了燈,在沙發上躺下,戴上耳機,再次打開監聽器,去接收方應理房間里窸窸窣窣的聲響。

方應理此時坐在家里辦公,耳機里不時傳來他敲擊鍵盤時斷斷續續的機械音,間或變成柔軟的家居拖鞋踏在地板上的腳步聲,任喻猜測是他在起身倒水。

在任喻多年的職業生涯里,他發現每個人的腳步其實都有不同,有人前腳重,腳跟落地時是輕的,有人則相反,有人習慣高抬腿,有人則習慣拖著步子。在他看來,腳步聲和人的指紋一樣,也是獨一無二的,只是更加隱秘,沒那麼容易破解。

他嘗試去解方應理這個謎語,將他每個動作帶來的聲音拆成碎片,分析重組。

這些聲音從降噪耳機沖入耳鼓,好像那個人就和他處于同一時空,在他的身邊工作、飲水,吐息,散發熱度。

心臟規律地跳動著,伴著濕漉漉的雨聲,早就習慣一個人獨處的任喻,油然生出一種被陪伴的感受。

就在這樣單調的音頻中,他迷迷糊糊陷入睡眠。

大約過了凌晨,任喻隱約聽到門鎖發出轉動的細弱聲響。

或許已經響了一段時間,但因為他戴著耳機,所以直到鎖被徹底撬開的最后一下發出的咔噠聲才真正吵醒了他,也多虧他睡眠不好,因此能夠抱有警覺。

他在黑暗里屏息,聽到門把手從外側被壓下去,門鎖內扣,隨即門軸非常緩慢地向內轉,掀開一道狹長的門隙。

作者有話說:

*世界上到處都是不敢邁出第一步的孤獨之人。——綠皮書

第28章 破綻

任喻的脊背上開始滲出汗意,他不知道來人是誰,又出于什麼目的,緊接著他聽到鞋底輕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顯然這塊變形的木地板讓來人也措手不及。四周驀地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在靜觀其變。

當然,說所有“人”不夠嚴謹,因為“靜”的還包括狗。狗窩里傳出Theta均勻的呼嚕聲。任喻緊緊閉著眼一邊裝睡一邊想,媽的又被方應理給騙了,說德牧聰明,結果家里遭賊,睡得比他還沉。

來人等待了一會,見沒有被發現,于是開始躡手躡腳在屋里翻找。

門口有一沓水電費單子,任喻聽到這個人翻動了一下,然后巡視電視柜、書桌,最后他來到了沙發邊,沙發的扶手上,搭著他今天出門時穿的西裝。

那個人立在那里,任喻能清晰地感到對方居高臨下的視線。

下一步他要做什麼?

未知的恐懼撞擊著任喻的心臟。隔著眼皮,他感到陰影投下來,那個人緩緩俯下身,然后伸出了手。

任喻眼皮顫了一下,他猛地睜眼滾下沙發,接一個鏟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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