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這個電話的時候,任喻正在樓下的樹蔭里一邊抽煙一邊遛狗。追蹤軟件顯示,還有五分鐘方應理就會進小區。
該叮囑的不該叮囑的,陳薪統統過一遍,任喻急于掛斷這通過分嘮叨的電話:“先不說了,一會兒見方應理。”
可陳薪哪壺不開提哪壺,神神叨叨地問:“以身飼虎計劃怎麼樣了?”
他說的是假飼,卻不知道任喻是真飼了。
本來煙快抽完剩一點不想抽了,聽他問起這個任喻又煩得很,忍不住塞進嘴里再吸一口,停住腳步,看Theta對著一棵樹蹲在那里開始標記地盤:“就那樣吧。”
陳薪又開始嘮叨,似乎覺得任喻為了演戲做了很大的犧牲,特別不好意思:“咱就逢場作戲,咱不真跟他有點什麼,等把這個惡人繩之以法,過了這陣,我也不會對別人提這茬,喻哥你放心。”
什麼就惡人。
什麼就繩之以法。
都是八字沒一撇的事兒。
任喻要笑不笑,帶點兒自嘲:“你提唄,隨便提。跟酷蓋睡過又不丟人。”
一截短促的“哼”聲傳入耳內,任喻猛地轉身,發現方應理捏著車鑰匙,立在他身后,若有所思地盯著他,嘴角勾著點笑。
這個陳薪,啰啰嗦嗦地使他忘記了時間。
任喻立刻掛斷通話,心下惶惶,他不知道方應理什麼時候到他背后的,也不知道他聽去多少。
“你什麼時候來的?”任喻笑一下和他對視,將要湊到方應理西褲邊嗅聞的Theta扯回來,又順手掐了煙。
這個人慌的時候也還是挺穩,跟昨晚張著腿在鏡子前面打顫的樣子,簡直像是兩個人。
方應理眼神里帶了點曖昧,把任喻看得發赧,將他也帶進昨夜的旖旎里去。
粗喘,水聲,壓制,撞擊。
方應理語氣淡淡:“就在你說‘跟酷蓋睡過不丟人’的時候。”
這話被他復述出來,尷尬的程度翻倍。但總比聽到什麼以身飼虎計劃還是要強得多。任喻松一口氣。
方應理剛下班,眼底沾染淺淺倦意,抬了抬下頜,示意要不要一起走。任喻扯著狗繩拔腿跟上。
一開始沒人說話,昨夜的關系親密,但下了床,好像也就不過如此。敏銳地意識到對方都是那種并不想談情說愛的人,便多說一句也怕過分矯情,致人反感,破壞了氣氛。
夕陽呈淡橘色,將人影拉長,樹木蔥郁低垂,不時過來沾二人的發頂。
直到進了方應理家的樓棟,上了電梯,站在方應理的家門前。方應理才笑了一下:“找我?”
任喻輕車熟路地換上一次性拖鞋踏進來,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餐柜上貼有歡顏地產標簽的文件夾:“怎麼?提上褲子就不想聯系了?”
那倒沒有。方應理扯松領帶,神色疏懶:“想挨cao?”
似乎是吃準任喻喜歡聽點兒臟話,最后兩個字故意說得露骨。
“今晚不了。”任喻渾不在意地笑笑,隨手摸了摸鼻梁,蹭過右側的小痣,帶著漂亮的輕浮氣,“晚上答應幫一個朋友看廣告方案。”
他經營酒吧都看起來漫不經心,還會幫人看什麼方案,方應理不動聲色地挑起眉尾,任喻緊跟著輕描淡寫地說:“好像是和雙誠集團合作的項目,不過他有點摸不準雙誠那邊的心思。
”
“你做律師人脈廣,不知道你跟雙誠熟不熟,熟的話,幫忙通通氣?”
“一般。”
方應理垂下眼瞼,化去眼底那一點意味深長,模棱兩可又干脆利落地了結了問題。然后當著任喻的面拉開衣柜,開始換衣服。
襯衣的衣扣全部打開,露出麥色的健壯腹肌,那道疤痕在過分熾亮的燈光下,第一次看得清晰。凹凸不平的地方擦染出暗色的陰影,加深了肌肉輪廓的冷硬度,也讓人猜想這道傷疤最初誕生的時候會帶來多麼劇烈的疼痛。任喻有點想問它的由來,又覺得似乎并不合適。
然后方應理非常自然地開始脫褲子。
“……”任喻嘴唇動了動,欲言又止,從飽滿處移開視線,往下走,落在對方被黑色正裝襪包裹的遒勁腳踝上。
“介意?”方應理抬眼掠過他無處安放的眼神。
任喻說:“你知不知道,Theta是只母狗。”
方應理忍俊不禁,倒配合他把玩笑開下去:“下次我注意。”
趁著方應理換衣服的功夫,任喻盯著那個文件夾思索,想著怎麼搞到手。現在上去翻,太愚蠢了,拐彎抹角地問的話,涉及到委托公司的商業機密,方應理也必然不會同他展示。
任喻順手拾起手邊的魔方拋著,又漫不經心地將整齊的色塊移動打亂,再重新組合,半晌他決心從長計議,將視線重新投回到方應理的身上。
此時他已換上一件工裝褲和黑色夾克,缺少襯衫領過分緊繃的包裹,露出筆直的后頸和突出的喉線,搭配上深邃有型的眉眼,這一身,將他骨子里的野性和凌厲放大出來,壓迫感十足。
任喻愣了愣,轉動魔方的手指停滯:“你要出門?”
方應理“嗯”了一聲,奪過對方手中的魔方,隨便擺弄三兩下,就將魔方拼回六面整齊的樣子,再放回到矮柜上:“新買了一輛車,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