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倫的視線定了下。
他捻起玩偶上的一根白色長軟毛,眉頭微微皺起。玩偶上黏著很多類似的毛,沙發上也有,還有鋪在陽臺的貓窩和毯子……
傅倫走了過去,看到貓抓板也有很重的使用痕跡。
盛見野在家里養了貓?
因為沈冬冬怕貓,所以暫時送走了?
還是說,貓依舊在家里。
他找了圈,沒看到放貓糧的食盆。
傅倫若有所思盯著破舊布藝玩偶,從沙發擼下一把細毛,搓成了小毛球,是純白色的——和乖乖身上搓下來的一樣。
又是乖乖。
乖乖和沈冬冬之間,像連了根看不見摸不著的線,怎麼也抓不住。
但似乎,又有點頭緒。
“謝了啊,過兩天請你吃飯。”
盛見野出來,去廚房拿了瓶橙汁給傅倫。
傅倫:“他怎麼忽然發燒?”
盛見野:“最近太勞累,今天又受驚了,我會照顧好他的。你要是愿意就在這兒坐坐,想走的話我暫時沒法送你,冬崽喊冷,我進去陪個睡。”
傅倫微微瞇眼,但沒動。
盛見野抄著家居褲兜,有點無奈地扯唇一笑,聳肩道:“就是你想的那樣兒,滿意了吧?”
傅倫:“什麼時候。”
盛見野:“我追他很久了。”
傅倫垂下眼睫,啞了會兒道:“藥箱里的藥物都是特制的,他吃不了正常藥物,是嗎?”
盛見野:“我應該有選擇不回答的權利?”
傅倫撇開眼神。
“隨你。”
-
昏沉間,沈冬冬夢見了很多零碎莫名的畫面。
盛見野家的院子,大到像草原,無邊無際。
小貓咪在春天初生的草地里打滾,有很多小蝴蝶經過,于是貓咪就去撲蝴蝶,要是不小心摔疼了,就跑到主人腳邊撒嬌。
主人是個超級溫柔有耐心的人,會給貓貓好吃的,摸貓腦袋,提前完成鋼琴課陪貓玩耍。
但他總是沉默寡言,不喜歡開口說話,白天要出門,回家后就很不開心,臉上總是帶著傷,偶爾衣服也沾滿泥巴,好像被人推到了泥坑里。
主人的媽媽也動輒打罵,她好像對主人的存在深惡痛絕,脾氣非常暴躁,很少在家,在家就發瘋一樣地嚎叫和砸東西。
貓貓從來不敢被她看到,因為貓親眼看到她抓住了闖進家里的野貓,打斷了兩根塑料掃把,把野貓打得半身不遂,脊背折斷,丟到外面自生自滅了。
恐怖的人,讓貓很害怕。
貓也覺得難過,主人哄他開心,他卻不能讓主人高興。
后來……
貓貓怎麼了來著?
記不起來了。
沈冬冬緩慢睜開眼睛,下意識向溫暖靠攏,感覺懷抱住自己的手臂收得更緊,貓的四周暖烘烘,唇角也被親了好幾口,溫熱呼吸噴灑下來。
“醒了?”
盛見野的聲音有點沙啞。
他摸著貓貓的后頸,低聲道:“退燒了,晚上想吃什麼?”
沈冬冬有點迷茫,抱住了盛見野的腰,仰起腦袋,“小白的主人去哪兒了,把他抓起來了嗎?是他本人嗎?”
盛見野:“正在做調查。按照私家偵探調查的內容,他在臨醫大讀書,跟我們一屆,明天你找的律師就會過來了,讓他指導小白報警,配合取證。”
沈冬冬緩慢點頭。
律師是他在小妖怪聊天群里找到的,找了熟悉圈子的周洲幫忙,許諾要和他一起拍貓狗聯動視頻。
“你現在太累了,必須得卸點兒擔子,勤工助學和貓咖兼職暫時先不做了?”盛見野拍打少年凸起瘦骨的脊背。
沈冬冬:“那,沒有錢養小白。”
盛見野:“小白的事兒先不急。這兩樣工作都是用時間換錢,沒有增長性質和后續價值,你不如把省下的時間拿去學習,或者經營咱們的網紅賬號,更有性價比。”
沈冬冬猶豫,覺得挺有道理。
他點點頭。
第二天上午,小白在律師的指導下報案,馬不停蹄地去做了傷情鑒定,下午才回到醫院等鑒定結果。
身上零碎的燒傷和骨折先不說,光是小白瞎了一只的眼睛,就足夠算成重傷,可以追究刑事責任。
次日中午,法醫出了鑒定結果,果然和律師說的情況差不多。
小白礙于傷情,需要盡量減少移動,公安的兩名同志下午到醫院做了筆錄,其中一名好像和許蔚新是熟人,兩人還聊了幾句。
“打,這里。”小白晃晃腦袋,又慢騰騰道:“墻上,眼睛撞了桌角,痛得我叫,他煩,摳下來丟了。但我叼走,藏……”
小白回憶地很認真,可是語速很慢,還七零八碎。
而且說著說著,還會渾身顫抖開始干嘔,惶恐不安,這時候沈冬冬就會及時安撫,讓小白別害怕。
好在兩位偵辦的民警很有耐心,因為律師早就提前告知,小白的腦袋被打得不太好用。
另一位民警是名女性,記錄時耳不忍聞,煞白著臉完成工作。
怎麼能下得了如此毒手?
花了整整三個小時,才做完筆錄。
兩名民警看著字字泣血的筆錄,拳頭握緊,都想立馬去抓人了。
不過還是得按流程來,明天再傳喚趙杰源,開展后續工作。
律師跟著許蔚新,下去送民警了。房間里面沒有了陌生人類,小白緊繃的肩膀終于放松下來,脫力地靠在了沈冬冬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