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表現得乖，就想越想對他狠一點。

陸瀟逐漸把大半重量壓在他身上，走路不好好走，還偶爾用下巴蹭蹭他的頭發。

其實他沒有醉，三分酒意七分演罷了。

街上幾乎沒什麼人，大家都在家裏過年。

路邊張燈結彩，路燈昏黃而明媚，將暖光從腳底一路鋪到天邊。

陸瀟在他耳邊哼哼：「頭有點暈。」

「回去給你沖蜂蜜水。」葉橙努力撐著他道。

沒有嫌他喝醉了還要跟過來，沒有覺得他是在添麻煩。

「糖醋肉很好吃，下次還能給我做嗎？」

「能。」

不是「看你表現」，也不是「考慮考慮」，而是「能」。

陸瀟簡直想賴在他身上，永遠都不要起來了。

他覺得自己快要愛死葉橙了。

到了醫院，葉橙讓他在門診大門等著，上樓把餃子送了過去。

十分鐘後，葉橙走到大門口，看見他正背對自己，坐在花壇的臺階上。

站起來一米八五的大男生，坐下的時候卻還是稚氣未脫的模樣。

尤其是抱著腿，歪頭看著夜空的時候。

葉橙的嘴角微微上揚，準備從背後嚇嚇他。

他剛剛靠近，就聽見陸瀟用一種微醺而低啞的聲音在自言自語。

「月亮啊月亮，你說葉橙會答應我嗎？」

葉橙停了下來，怔忪地望著他的背影。

曾經有一次陸瀟和他吵架，他剛好飛去國外出差，兩人整整三天沒有聯系。

回國的當天晚上，他沒看見陸瀟來接機，心情更加郁悶了。

等他回到家中的時候，卻發現客廳裏到處都是空酒瓶。

他走到露臺，看見陸瀟抱著腿坐在地上，聲音帶著濃濃的鼻音。

「月亮月亮，你說阿橙會原諒我嗎？他會不會不要我？」

陸瀟像個落水的大狗狗，仰著頭看著月亮，醉醺醺地詢問。

剎那間，葉橙覺得心裏有什麼東西碎了。

洶湧的熱意湧上眼眶，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感覺了，無法克製的情緒在心底瘋長。

如同一株勢不可擋的藤蔓，漸漸地把他整個胸腔占滿。

他腳步一轉，繞到了陸瀟正前方。

陸瀟顯然沒想到他會在出現自己身後，磕磕絆絆地說：「你……你怎麼這麼快就出來了？」

葉橙的眼睛微微泛紅，開口時嗓音有點沙啞：「你在問月亮什麼？」

「啊？」陸瀟的第一反應——他聽到了。

他有點慌張地仰著頭，該死的，計劃又被打亂了。

車裏準備了好多驚喜呢，還有口袋裏那段沒來得及念出來的告白。

葉橙的喉結動了動，仿佛在竭力忍耐著什麼。

他輕聲道：「這種事情，問它還不如問我。」

說罷，彎下身雙手捧住陸瀟的臉。

陸瀟整個都懵了，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等他回過神來時，葉橙已經低頭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50章

觸碰間。

是想象中的冰冰涼涼, 帶了點極為淺淡的酒香。

又比想象中還要柔軟，軟得像一塊杏仁豆腐，仿佛入口即化。

陸瀟被吻住的剎那, 腦袋裏一片空白，細小的電流在唇齒中間蔓延，每一個細胞都敏感的不像是自己的。

短短幾秒鐘的接吻，對他來說如同過了一個世紀。

葉橙的呼吸、心跳、鼻息，都無限地放大再放大。

陸瀟感覺到捧著他臉的手越來越冷，過了好一會兒, 才反應過來——

不是手在變冷, 而是他的臉實在太太太燙了。

一秒、兩秒，

葉橙慢慢地松開他，後退一步站直了身體。

他的胸口幅度不大地起伏著, 眼尾處還帶著淡淡的濕潤。

突如其來的離開，和突如其來的靠近同樣撩人。陸瀟的心情像是在坐跳樓機, 在他離開的那一刻，陡然從最高處跌落。

上上下下。

抓心撓肝。

他差點一個沒忍住，伸手把葉橙再次拽回來。

手伸出一寸, 還是堪堪忍住了，再三告誡自己不要魯莽不要魯莽。

會嚇到他的。

陸瀟心裏翻江倒海，在他的松開後就低下頭去，看都不敢看對方。

他亂七八糟地想道,

操，葉橙親我了！我該做出什麼反應，才會讓他覺得我不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傻逼？

尼瑪所以要現在告白嗎, 可是一句詞都不記得了怎麼辦……

怎麼辦……

救命, 為什麼他看起來那麼淡定？！

其實葉橙並沒有他想的那麼淡定, 他緊握的手心已經汗濕了一片，心臟也突突直跳。

只不過他裝得比較自然。

他垂下眼眸，率先出聲道：「我們該回去了。」

陸瀟本來想說點什麼，卻被他這一聲打斷，站起來結結巴巴道：「啊……好、好。」

他一起立，才發現自己手腳僵硬的連走路都不會了。

在他同手同腳走了十幾米之後，葉橙終於看不下去了，小聲提醒道：「你走路的姿勢有點奇怪。」

陸瀟清醒過來，簡直想找個地縫鉆進去，原地頓了頓，總算把手腳給調了過來。

兩人並肩走在街道上，尷尬又微妙的氣氛迅速席卷了整條街。

似乎山海路的一草一木，都僵住了身體，落下的梧桐葉上面寫了個巨大的「尬」

字。

陸瀟手都快被自己掐爛了，瘋狂想著趕快說話說話說話。

你他媽的有點種！別緊張！

說話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