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確實請假了。
葉橙給他打了幾個電話,全都無人接聽。
「可能家裏有事,請了全天假。」蔣進說道,「不然華旺春早就罵了。」
他這一句「家裏有事」,讓葉橙有點不太好的想法。
他看了看外面的瓢潑大雨,不知道陸瀟為什麼不回消息。
晚上放學的時候,黃勝安突然給他發了條微信,讓他在門口等自己。
他們兩個回家的方向是一致的,有時候會一起走。但因為十三中的晚自習比附中早放二十分鐘,兩人很偶然才能一起回家。
夜間的雨勢稍微小了一些,葉橙撐著傘在路燈下等他。
高大的梧桐樹在柏油路面投下一排排倒影,像整齊陳列的威嚴禁衛軍,守護著沈睡中的南都城。
天空劃過一道閃電,哢擦一聲照亮了半邊天。
路上的女生們發出驚呼,裙子上濺了不少雨水,抱怨著縮在一把小傘下面。
「橙子!我來了!呼——」黃勝安跑了過來。
他跑得很是急促,身上淋濕了一大片,像是有什麼急事。
「總算下課了,久等了吧。」
他伸手抹了把平頭上的雨水,呼哧呼哧地喘著氣道。
「沒事,這麼著急幹什麼。」葉橙說。
黃勝安咽了口口水,葉橙這才發現他的眼神有點驚慌:「我……我找你有事兒,咱們找個地方坐下來聊吧。」
這個點附近還開著門的,只有麥當勞了。
於是兩人打著傘去了麥當勞,點了兩份麥旋風,在二樓窗戶前坐下。
樓上幾乎沒什麼人,空調的溫度很低,直讓人手臂起雞皮疙瘩。
葉橙用勺子攪著麥旋風道:「說吧,什麼事這麼急。」
黃勝安從見到他起,臉上的憂心忡忡就沒變過。
他將手指關節抵在嘴邊,眉頭緊鎖,似乎在猶豫要怎麼開口。
過了一會兒,才下定決心似的說道:「橙子,我昨天晚上碰到你男朋友了。」
葉橙一楞,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說得是誰。
「他不是我……算了,這不重要。」他試著辯解了一句,還是放棄了,「你在哪裏看見他的?」
先說正事要緊。
黃勝安神情緊張,嚴肅地說道:「我說出來你不要被嚇到,千萬別被嚇到……說實話,我都有點想勸你和他分手了,畢竟這種人就是個定時炸彈,誰能想的到他竟然有……」
他說到一半,卡住了,一副不忍直視的表情。
「別吞吞吐吐,到底怎麼了?」葉橙皺眉道。
黃勝安舔了舔嘴唇,說:「是這樣的,昨天晚上我爸接了個電話,然後急匆匆地出去了,說是院裏有急事。當時已經開始下雨了,他走的很匆忙,沒帶手機和傘,我媽就讓我追出去送給他。」
葉橙逐漸產生一種不祥的預感,問道:「然後呢?」
「我出門的時候發現他已經走了,就只好打車去了青山。」黃勝安的聲音很低,像是怕驚嚇到他一般,「剛剛下車到門口,就在住院部看見了陸瀟,他和我爸一起進了大樓。」
「他倆還在說話,我爸一直拍他的肩膀。」
葉橙的心瞬間提了起來。
青山是個什麼地方,他心知肚明。
陸瀟消失了一天,原來是去醫院了。
黃勝安小心地觀察著他道:「說實話,那麼晚了還能一個電話把我爸叫過去的,肯定是長期治療的病人,否則……」
「否則是不可能請得動院長的。」葉橙喃喃地接道。
難怪,陸瀟對胡家偉的情況那麼熟悉,只一眼就看出他精神不正常。
他心裏七上八下,有如玻璃上淩亂的雨水,濕冷到無法呼吸。
黃勝安擔憂地說:「這個病很難徹底根治的,而且有的人發作起來還具備攻擊性。那個陸瀟脾氣那麼差,在十三中都遠近聞名了,誰知道他會不會傷害別人。我說葉子,你要不還是和他分手吧。」
葉橙揉了揉太陽穴,輕聲說:「我們沒有在交往。」
「真的假的?你可別騙我啊!」黃勝安瞪大了眼睛。
葉橙心裏很亂,敷衍地點了點頭。
黃勝安終於放松下來,拍著胸脯道:「那就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們真的在一起,就趕緊跑過來告訴你了。」
「我爸到現在都沒回家,估計是在醫院會診,他的病情好像還蠻嚴重的。」他說道。
窗外的雨大了起來,嘩啦啦地沖刷著玻璃。
黃勝安放下心來,起身說:「那行,既然沒什麼事了,我們就回家吧。」
葉橙隨著他站起來,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幸好你和他沒有關系,我跟你說真的,精神病發作起來很嚇人的……我爸以前有個病人,用刀捅傷了三個護士……」
黃勝安在他耳邊念念叨叨,他卻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陸瀟有精神病?
要真是這樣的話,他和他在一起三年多,怎麼可能會一無所覺。
但他深夜去青山又是為了什麼呢,而且上次提起陳臻的時候,他也說過是在青山認識的。
葉橙回到家之後,高秋蘭迎了上來。
她接過淋濕的書包道:「你總算回來了,外面雨那麼大,可把我擔心死了,還想著要不要打車去接你。」
「我沒淋到,奶奶。」葉橙安撫她道。
老人家總是容易杞人憂天,怕他餓著凍著。
外面雷聲大作,如同千軍萬馬過境,轟隆隆地從屋頂上碾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