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昊起身走近它,蹲下來摸它的頭:“陪著他的只有你是不是?”
兜兜帶點討好意味地蹭了蹭。
阮昊說:“我怎麼就這麼混蛋呢?浪費了這麼多年的時間,都被狗吃了。”
離填高考志愿還有一個星期不到時,程立家發生了大事,他母親在醫院里自殺未遂,被送去搶救。
左蓮蓉在吃飯時不小心打碎了一個瓷碗,偷偷將一片碎片藏了起來。到午休時,她睡在床上拿碎片在被子里面不斷地割自己手腕,等被醫護人員發現時,床單下的棉絮都被黑紅的血浸濕了。
調病房內監控看,她那時的表情很平靜,不似平時犯病時的歇斯底里,像是知道終于要解脫了一樣。
程立一直守著她。他很害怕,這個女人真的閉上眼睛再也不愿意醒過來。
鬼門關走一遭,左蓮蓉似乎恢復了正常狀態,她用很溫柔的目光看著程立,仿佛透過他看到另一個男人的影子。她拒絕一切醫護人員的觸碰,只要自己的兒子照顧她。
不到兩天的平靜假象被阮昊的突然造訪破壞了。
十八歲的阮昊已近一八五的身高,在37度多的炎熱夏天,很正式地穿了西褲襯衫帶著水果和康乃馨過來探病。
從他出現在病房站到程立旁邊禮貌問好,左蓮蓉失控般的掙掉了輸液針頭,將床頭的玻璃水杯狠狠砸向程立。
她罵他們是變態,惡心的神經病,讓他們滾出去。
程立近乎木然地被阮昊拖了出去,他在發抖,第一次用那種眼神看阮昊,無助又帶著點可憐的茫然。
之后的填志愿程立沒有出現。
阮昊第一個到教室,從早上七點多等到下午六點。這個人音訊全無。
第二天亦是如此。下午二點多時,程立的父親來了,阮興林親自接待的他,問他要了程立的志愿表,第一志愿欄選上海的T大,專業英語,不服從。
“他人呢?他為什麼不自己來填志愿?”阮昊擋在程清硯面前,近乎逼問。
阮興林把兒子拽過來:“我什麼時候教過你這樣跟長輩說話?!”
他又問:“程立呢?他為什麼不過來?他在哪?”
“阮昊!”阮興林將兒子從校長辦公室拽了出去。
他被帶到走廊上狠狠地訓了一頓。卻什麼都沒有聽進去。這些天來他跟程立斷掉了聯系,他不管用哪種方法都找不到這個人。去精神病院的大門外從早上守到晚上,甚至求唐滿到他家小區外面一整天蹲等。
就像在昨天發生的一樣,高考結束后去露營,他們打真人CS,他藏在程立身后趁他不注意把他壓在地上親吻,晚上終于徹底地占有了他。
整個高三他跟開掛了一樣,最煩的語文英語課都老老實實的聽,他很少再在課堂上睡覺,每一次模擬考都將原有的成績再刷新紀錄。
今年高考的數學卷格外難,他拿了滿分。其余各科的成績也都不錯。
“你跟我填一個學校對吧?”高三第一個學期他問程立。
那時候他的成績只屬于中上,從不愿意思考將來的他一整晚沒睡,理了程立的分數能上哪個學校。
“B大還是Q大。來抓個鬮,選中哪個我們就去哪個學校。
”高三下學期程立生日,他狂妄地當著唐滿卓寧遠他們的面,跟程立這樣說。
“你會和我填一個學校吧?”一個星期前他問程立。
長時間的沉默后,他拽著他的手把他拉到自己懷抱里,輕聲問:“那一個城市呢,嗯?”
他從沒有得到過程立真正的回答,所有的目標都是他一廂情愿。
阮昊回到教室將已經勾選好的志愿表撕了粉碎。
“昊子!你發什麼神經?!”原本在男生堆里談笑風生的唐滿沖過來制止他。
阮昊毫不手軟地給了他一拳。
很快有人去通知了阮興林。
雖嚴厲但一向尊崇君子動口不動手的阮校長當著所有同學的面,給了阮昊一巴掌。
當天晚上他在家被罰跪,一臉強硬態度要改志愿到上海的T大,跟阮興林大聲頂撞。
最終他還是沒能改成志愿,暑假還剩尾巴時,他終于等到程立了。
那天火燒云連天,悶熱了一整天的溫度從地面消散,傍晚的風溫柔又舒適。
“我明天就要去學校軍訓了。”他對程立說。
“你不想去北京的學校怎麼不早點和我說,嗯?現在我的志愿也沒法改了,沒法天天看到你了。”
阮昊的態度軟了很多,他學著不再像以前那樣只顧自己的意愿,他認真站在程立的角度去思考兩人的關系。以前的自己太混了,總是不聽他的想法去做決定。這半個暑假他才意識到自己的無能無用。在程立母親面前他保護不了他,甚至連自己都是慌亂的。他沒法改自己的志愿,他在他的父母眼里只是叛逆期不懂事的小孩子。
他找不到程立,要是程立不理他不要他,他就找不到他了。
阮昊小心翼翼地拽過程立的胳膊,輕擁著他說:“我好想你。”
“等我開學再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