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輕松的語氣,跟他描述了那次雪災的第一場雪,所有人都喜歡它。他們班體育課時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場雪仗。
他口中頻繁出現一個男孩的身影,程立用“他”來代稱。
這是最隱秘的親密。
這邊的北京,三五兄弟在酒吧為阮昊送行。
音樂辣妹都被隔絕在哄鬧的大廳,這一行人窩了個包廂,啤酒搬了五箱,各類紅白洋酒擺桌。
里面已經鬧過一陣了。
唐滿在前二十分鐘站沙發上發表感言,把阮昊從學生時代到如今的光榮事跡都細數一邊,聽得當事人渾身舒坦地靠在沙發上咂酒。
誰知這小子話鋒一轉。
又說:“大伙兒都知道咱阮日天身上哪都硬,就一處軟。”
下面有人起哄搶答:“耳根子軟!”
唐滿一擺手,下判斷:“錯!”
頓時有人心領神會:“命根子!”
一室哄笑。
阮昊一口悶了杯子里的酒,起身將不斷求饒的唐滿從沙發上拖下來揍了一頓。
也不怪大家都這樣調侃他。
都已近而立之年,這一屋人,不說都有家室或女友,但見美女都會從胸屁股看到腿。色欲乃本性。
但這位阮日天,他不近女色也就算了,也不見他搞基。
以前大家一起轟趴玩high,問深夜成人話題,阮昊中招了。提問者不懷好意,問他最近一次的地點時間和人物三要素。
喝高了的阮昊認真想了下,回答是八年前。
除此之外,一個字都不愿意多說。
在場所有男女哪肯放過他,問他這八年內怎麼解決個人需求。
阮昊不耐煩地吼:“老子左右手替換擼。”
這一回答讓他被笑了這麼多年。
大伙兒只道他眼光高,估計只能看得上天仙兒。
凌晨兩點時,包廂里躺平了一圈。
還醒著的就剩倆。阮昊這些年鍛煉出來的酒量極好,身旁坐著的是幾乎沒怎麼沾酒的卓寧遠。
兩人高中時代便是無話不說的兄弟,大學后阮昊服役 ,卓寧遠憑著一副好皮囊當了明星。
如今一個買斷要去上海創業,一個大紅大紫要飛上海拍IP很熱的一部都市偶像劇。
各自心照不宣,都有自己的劇本。
第5章
阮昊先回了一趟X城,這是服役后第一次回家。
其實大一開始,他就自愿斷了家里給的經濟來源。與父親的關系一直僵化著。他高二時,阮興林剛升上十二中的校長,妻兒和睦,事業風順。
阮興林和左倩的婚姻門不當戶不對。左家是北京的紅三代,小有聲望的名門。阮興林齊齊哈爾人,普通的工薪家庭,與左倩大學相識,更逆了左家長輩阻撓領了結婚證,夫妻倆到南方教書育人,幾十年來苦甘同享。
到左倩懷孕到生下阮昊耗了太多元氣,不適合再站講臺,便做起了全職太太,跟著丈夫換城市換學校,追隨他一級級從普通的教師當上校長。
兩人的獨子也繼承了他們相貌上的所有優點,就是性格渾了點,從小在同齡人里不服誰就揍誰,真犯了錯也認。
他的個性偏向左倩,用簡單一個字砸下來就是“倔”。
離家六年的小倔牛,終于肯回家了。
左倩在家里做了一大桌菜,廚房燉著濃香肉湯。
門鈴聲響,她停下切菜的動作,慌忙在圍裙上擦了兩下出來開門,聽到兒子站在門口叫她一聲“媽”,眼眶立刻就紅了。
阮昊放下手里拎的一大堆補品,湊過來將個頭嬌小的女人擁入懷里,說:“咱們別堵門口,滿子和寧遠都在旁邊等著進門呢。”
唐滿把頭湊過來:“阿姨,我就來蹭個飯。”他吸了口鼻子由衷感慨,“真香啊。”
卓寧遠也把帽子和墨鏡取下來,禮貌問好:“阿姨,打擾了。”
左倩趕緊樂著讓三個孩子進屋。
阮興林也從書房出來了。
雖六年沒有回過家,但自己父親每一年的變化他都知道。
什麼時候評了先進獎,哪天生了小病,最近愛喝的茶,吃飯變的口味。
他都知道。
雖然看過照片,但這麼近的,看這個男人的背有些佝僂了,白發多了,人也不如以前結實。
阮昊聲音有點啞,低低地喊了一聲:“爸。”
阮興林點點頭,說:“開飯吧。”
席間其樂融融。
唐滿是活躍氣氛的一把好手,他跟阮昊從初中就是拜把子關系 ,撿著些逗樂的往事說,聽的人都高興。
一頓飯吃下來,一瓶52度的糧食酒見了底。
唐滿和卓寧遠各自有事讓校長司機送走了。
廚房間就剩下收桌洗碗的母子倆。
左倩收了飯廳最后一堆碗碟進廚房,站在門口看兒子穿襯衫圍著圍裙站在水池邊刷碗。
寬肩長腿,養了二十幾年的兒子,光是一個背影,就能看出一個男人的擔當。
這是真長大了。
她站在阮昊旁邊,將碗碟放好,說:“你爸今天是真高興,看看喝了多少酒,都躺著了。”
阮昊笑笑,沒接話。
“兜兜,這不用你,坐了這麼久車,去歇會兒吧。”
阮昊手里的碗差點滑下去,極為無奈地說:“媽,您能放棄這個小名嗎?”
左倩站阮昊旁邊將他刷好的碗用抹布擦干,兒子終于回家了,就在他身旁站著,還幫她刷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