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霍啟剛想說話,方自在那邊似乎是有人在催了,又是一陣繁忙的雜音。
“霍啟,我這邊有些急事,就不跟你多說了。”
“再見,一路平安。”
電話再次被掛斷,只剩下一連串冰冷的忙音。
霍啟看著熄暗的屏幕,有些怔愣。
大廳里又響起了播報員溫柔催促的聲音。
“乘坐飛往美國的BA6013次航班的霍啟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馬上就要起飛了,請您速到22號登機口上飛機。”
候機廳里有地勤先生正在四處尋找一名叫霍啟的旅客。
霍啟回過神,看了下自己手中的機票,才發現離登機時間只剩下3分鐘了。
他機械地拿起手中的平板,往登機口走去。
那三分鐘里他想了很多,亂七八糟的,什麼都有。
方自在的臉出現最多。
貪嗔癡怨,嬉笑怒罵,一張臉明晃晃的占著他的心頭,怎麼也趕不走。
霍啟抓著平板的手微微發抖。
心里的那壺水忽然達至沸點,發出尖銳的嘯聲,震得他心頭發慌。
離登機口只剩下1米的距離,地勤先生跑過來確認他的身份。
霍啟呼吸變得有些急促,絲毫沒在意機票已經被取走蓋上了章,地勤先生禮貌地催促他快點上飛機。
不對,不對,這不對。
他有些事情,還沒有弄清楚。
方自在的那張照片不對。
霍啟倏地回頭,像青春期里毛毛躁躁的小子,撒開腿在機場里狂奔,身后滿是工作人員叫停的聲音。
風聲灌耳,大愛臨頭。
霍啟出了機場,攔下出租車往半山別墅去。
他打了很多個電話給方自在。
那頭卻提示電話已關機。
霍啟腦子亂糟糟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扔下機票掉頭就跑,心里對方自在的恨意達到沸點,恨不得馬上見到他,將滿腔的憤懣全部撒給他,掐著他的脖子質問他。
然后,然后....
再抱抱他。
方自在一直住在醫院,方家主樓本來就沒什麼傭人在。
老鐘為了照顧方自在,就跟著搬去了醫院附近的房子里。
霍啟下了車,別墅里空寥寥的,沒有一個人在。
方自在曾經給過他鑰匙,但他卻沒要。
而現在他被鎖在門外,找不到他想見到的那個人。
霍啟在門外站了很久,方自在的電話他始終打不通,方家其他人的電話他沒存過。
導師的電話都快打爆他的手機了,霍啟拔了卡,最后重新回到喧鬧的街市中。
他逆著人潮穿行而過,神色比以往都要冷靜從容。
上午11點30分,醫院。
方自在已經打了麻醉,躺在床上等著睡意慢慢侵襲上來。
上午12點整,機場。
霍啟重新買了張機票。
方自在覺得很困。
周圍都是走來走去的人影,還有器械碰撞鐵盒的聲音,帶著一股濃濃的消毒水的味道。
他很熟悉這股味道,就像是霍啟陪在他身邊一樣。
褚醫生帶著口罩,只露出一雙堅毅的眼睛,他好像說了句什麼話。
頭頂的燈光倏地亮起。
方自在閉上眼,陷入長長的沉睡。
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長久、求不得、放不下。”
方自在跪在佛前求。
我不怕生,不怕老,不怕病,也不怕死。
只求我所愛之人,愛恨隨心,平安順遂。
第13章 下個路口見
五年后,波士頓。
早上七點,街道一片蕭瑟,偶爾有醉鬼躺倒在路邊,舉著破酒瓶子高聲放歌。
有車從街頭呼嘯而過,卷起一陣落葉,發出撲簌的聲音。
車子開過長街,拐了個街角,駛入公寓大門,最后穩穩地倒入車庫。
男人推開車門,拎起公文包,鎖上車門,徑直走到電梯口前。
他動作十分自然,好像這條路線已經千萬回,當然事實上也是。
出了電梯,隔壁的小男孩正好背著書包去上學,轉身看見男人的一瞬間,眼睛亮了一下,笑瞇瞇的跟他打招呼,“Howard,早上好。”
男人嘴角拉開淡淡的笑容,摸了摸小朋友的腦袋,“要去上學了嗎?”
小男孩有些沮喪,“是的,今天還要交數學作業。”
“不會的題目可以隨時問我。”男人拍拍小朋友的肩膀,幫他按開了電梯,目送他進去,才轉身回自己的家里。
放下公文包,脫下西裝外套放在置衣架上,解開襯衫兩顆紐扣,從容地走到冰箱里拿出三片面包和火腿腸,趁著烤面包的空檔開火煎了個雞蛋,最后在擠上一點沙拉,就著一杯牛奶吃了一個簡單的三明治。
一邊吃一邊習慣性的打開手機看兩眼,戳進某個頭像,下劃兩次,沒有更新。
男人把盤子洗好擦干凈,回到房間里拿了衣服,打開浴室的噴頭任由熱水澆灌而下,溫熱的水流順著英挺的五官直流而下,沒入肩窩。
氤氳霧氣浮上鏡面,他伸開修長的五指輕輕擦開薄薄的一層遮蓋。
鏡里的人在看著自己,眉眼深邃。
他是霍啟,是Howard,是Mr. Huo,還是某某的誰。
霍啟穿好衣服,吹干頭發就躺回了床上。
昨晚有個心外科的大手術,主刀醫生得了急性腸胃炎,霍啟臨時頂替上去,金發碧眼的男人沖他喊著不要華人給他做手術,一旁的護士一針麻醉下去,霍啟冷著眼拿起手術刀,熬了個大夜,凌晨把人從手術臺上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