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說,嶺山的桃花開了,漫山遍野都是嬌艷的粉,廬山的鳥遠遠而來在嶺山上鑄窩,就是為了求個漂亮的新娘子。
仙人說,前幾日玄武和白虎打了一架,最后還是玄武贏了,因為白虎拿玄武的龜殼沒法子,還被蛇偷偷的咬了一口。
仙人說,求仙的人又來了許多,只是這次他還是打算一個也不收,因為一點意思都沒有。
仙人說了很多很多,他甚至有時候會特意將說的內容畫成畫,展現出仙界的一角一隅。
白羅羅聽得入迷,他最喜歡的便是仙人凝視著他低低述說的模樣,那感覺簡直像是仙人在對說情話。
當然,這種事情白羅羅是不敢講出來的,他若是說出來,肯定會被小綠嘲笑。有誰會對一只蘿卜說情話呢?
這日仙人沒有同往常一樣帶著琴來,而是手里提了一個造型古樸的酒壺。
“今日陪我喝些酒吧。”仙人這麼說,便打開了酒壺的蓋,清冽的香氣從里面穿了出來,像是從山間流淌而過的清泉,嗅一嗅便讓人神清氣爽。
白羅羅是沒喝過酒的,于是心中還帶著些好奇,他看著仙人抬手,輕輕的含了一口酒。
白回的唇色偏淡,平日里氣息更是如凝結萬年的冰雪,唯有在這園中,面對眼前這一顆平平無奇的蘿卜,才會變得如同春風般溫煦。
他道:“好酒。”他又喝了幾口,飲得有些急,于是酒業便順著的他的嘴角滑落,淌到了白皙修長的頸項之上。
小綠似乎對酒沒有什麼抵抗力,只是嗅著味道,便已經暈暈乎乎不省人事了。
白羅羅要堅強一些,至少還能看清楚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酒氣息雖然氣息清冽,但卻是烈酒,即便是白回,飲了半壺也生出了些許醉意。他目光盈盈的看著白羅羅,道:“陪我飲一口如何?”
白羅羅懵懵懂懂,顯然并不覺得白回在同他說話。
然而白回的下個動作,卻把白羅羅嚇了一大跳。只見他用口含了小半口的酒水,然后微微低頭,竟是就著酒水,含住了白羅羅的一片蘿卜纓子。
蘿卜纓子本就和白羅羅的身體感官相連,這一口差點把白羅羅的魂兒含掉了,他甚至能感覺到白回柔軟的嘴唇在他的葉片之上摩挲。
酒液也浸入了白羅羅的葉子里,他此時是個人,那定然是滿臉通紅,滿目醉意。只可惜白羅羅是埋在土里的白蘿卜,于是除了葉子開始瑟瑟發抖之外,似乎便也做不出其他的反應。
“抖什麼。”白回的聲音甜美的好似釀出的蜜,他的舌尖微微舔了舔白羅羅的葉片,看著他的小蘿卜抖的更厲害了,他低笑,喃喃道:“我又不會吃了你……”
白羅羅已經啥都聽不見了,那酒并非是普通的酒水,應該是用靈果釀造成的靈酒,只是被白回含著喂了一口,他整個蘿卜就已經暈的天昏地暗,腦子里嗡嗡作響。
“小蘿卜。”白回說,“你可得長快點,我等了你那麼久了……那麼久……”他又撫了撫葉片,口中輕輕的嘆了口氣。
白回慢慢的將剩下的酒飲盡,最后起身離開。
只是他在走時,卻不咸不淡的看了眼身后那株茂盛的大樹,他道:“知道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吧?”
沒有風,大樹的樹冠卻是重重的抖動了一下,像是在應下白回的話。
白回提著酒壺,乘風而去。
白羅羅卻在酒勁結束后,暈暈乎乎的陷入了深眠之中。
這酒實在是極烈,白羅羅一暈竟是直接暈了三日,待到三日后他醒來時,還緩了好一會兒才緩過來,嘟囔著問到底怎麼啦。
小綠沒喝酒,所以比白羅羅醒的早些,她道:“白蘿卜,你終于醒了。”
白羅羅說:“啊……我、我怎麼了?”
小綠道:“仙人帶了壺酒來,我們聞著味就暈啦。”她是嗅到酒氣就倒了,所以自然以為白羅羅同她一樣。
白羅羅努力回憶三日前,記憶里卻出現了一些讓他十分害羞的畫面,他、他居然感到仙人低頭,用那雙漂亮的唇,含住了他的葉片……
白羅羅道:“我、我……”他想說,但是又不好意思,于是囁嚅半晌,才道,“我真的是聞到酒味就暈了麼?”
“不然呢?”小綠沒多想,道,“我比你厲害吧?連我聞到味兒都暈了,你怎麼會不暈……”
白羅羅想了想好像也是這麼個道理,但是他的心底還是有那麼一丟丟的希望,于是開口問大樹,說:“樹伯伯,那天,我是怎麼暈的呀?我都有些記不清楚了……”
大樹蒼老的聲音出來,他道:“仙人打開酒壺的時候,你便暈了。”
果真如此?白羅羅聞言心中流露出一絲絲的失望,但他很快就振作了起來,因為他可是唯一一顆仙人愿意用手指摸的蘿卜,是他們蘿卜家族里的驕傲!
“那酒真是厲害……”小綠說,“好久都沒有看到仙人喝酒了,上次還是什麼時候來著……”她想了片刻,才恍然道,“哎,上次好像是這里種下人參的時候!”
白羅羅茫然的想,那不就是他剛來這個園子的時候,只是那時候的他,卻沒有神志,只是一顆普普通通,陰差陽錯混入了人參堆里的蘿卜,只是后來卻不知是怎麼觸動了機緣,竟是成了只蘿卜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