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機小丁是個文化人。他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傅...傅老師,您,您跟聞九天不是...”
“你不去的話,今天就是你上班最后一天。” 傅岹然說。
小丁一步一步地走到聞九天面前,一籌莫展地伸出手。聞九天的皮膚柔嫩光滑,碰一下就像要破了,他剛觸摸上去嚇得一哆嗦抽回了手,拼命克服心理障礙才敢再次伸出去。
“算了。” 傅岹然不耐煩地捻滅了煙灰,走上前來。他在聞九天面前蹲下,交代小丁,“把手抽回去。”
小丁忙不迭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好幾步。
“你去拿畫吧。” 傅岹然說,“跟劉主席說,所有的畫都要放在我車上。”
傅岹然說完,自己伸出左手按在了聞九天的臉上。聞九天吃痛一聲,他的皮膚被力道按著緊貼在粗糙的桌面上,動一下就會摩擦著生疼。
他想轉過頭去,可傅岹然的手桎梏了他,讓他只能直面著傅岹然的雙眼。
“聞九天,” 傅岹然輕聲說,“我已經不是你哥哥了,你不應該對我抱有任何一丁點的幻想。”
聞九天一言不發,只是眼眶逐漸生出了紅。如果眼底是一把彎鉤,他的目光足夠在傅岹然身上拉出十萬個洞。
“傅老師!樓下那幅畫拿不拿!” 有人問。
提起《我觀山觀我》,傅岹然笑了下。他湊到聞九天唇邊,“那幅先不拿。”
近距離下,傅岹然能聽見聞九天松了的一口氣。或者說,是泄了的一口氣。
被傅岹然壓在桌上,聞九天能聽見惡魔在自己的耳畔淺聲低語。
“不要想著跟我魚死網破。” 傅岹然拿捏住了聞九天的軟肋,“你贏不了的。
”
第68章 最后一課
畫被一幅幅從聞九天身后拿走,又或者說是奪走;耳朵嗡嗡之下,聞九天好似聽見有幾人在樓下爭吵著什麼,應該是為了畫的歸屬。
強盜在現場便分起了贓。聞九天腦袋被壓得死死得,他眼珠子轉了轉,最大的強盜赫然在他面前。
“講究公平正義的規則只是被制定出來維系社會穩定的,” 傅岹然似乎能從聞九天的眼神里讀懂什麼。他五指在聞九天的小臉蛋兒上捏緊,“以實力為基礎的強盜邏輯才是這個世界的底層邏輯。”
聞九天的嘴唇被捏得嘟出來。他一張開嘴,傅岹然眉一緊,手指往后縮了半寸。
“怎麼,還想咬我?” 傅岹然說。
“不,” 聞九天說話微微喘著,近距離下甚至能聽清顫抖的呼吸聲。
傅岹然的眼神動了下。他朝屋里看了眼,七幅畫已經悉數被拿下去了。
“你們幾個放開,” 傅岹然示意一旁按壓著聞九天的幾人,“退后。”
那幾人松開手,下意識地互相看了看,表現出些許的如釋重負。
他們讓到一旁,大片大片的陽光直直地鋪向聞九天。
聞九天可以動彈了,可他依舊伏在桌上一動不動,只有淺淺的呼吸聲散發出溫熱的生命力。
“你想說什麼。” 傅岹然雙目冰冷,湊上前攥著他的下巴一字一句道。
聞九天抬了下眸。小風吹過一縷,他輕閃的睫毛像天鵝撲騰的羽翼。
“我想謝謝你,給我上了最后一課。”
司機小丁在樓下按了按車喇叭,傅岹然的車的喇叭聲比較罕見,像一種低啞而不激越的笛。
他起身下樓,剩下的人跟在后面。
聞九天雙手試圖撐起,被壓了許久的身軀僵硬而酸疼。他從桌上爬起來,有力的腰腹部再次發揮了關鍵作用。
聞九天一個轉身在桌子上盤腿坐下,窗戶就在他的左側。他偏頭朝下看去,門口劉主席正纏著傅岹然說什麼,傅岹然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徑直坐上了自己的車,隨后揚長而去。
不出所料的,傅岹然取得了這場強盜分贓戰的勝利。
聞九天歪著頭,有些出神。他忍不住去想,傅岹然從一開始便是這樣混蛋的嗎。
當他不再喜歡我的時候,他就變成了混蛋。這意味著,他自始至終就是一個混蛋。
聞九天下了樓。他小心翼翼地從客廳的墻壁上取下那幅《我觀山觀我》,卷起來收好后卻不知該藏在哪兒。
手機鈴聲響了。聞九天找了個平坦干燥的平面放下畫后,才拿起手機看了眼,是夏霧。
聞九天本能地緊擰了下眉,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喂。”
“喂,聞九天!” 電話那頭的夏霧火急火燎的,“剛剛的早間新聞你看了沒?”
“沒有。怎麼了?” 聞九天問。
“你看手機,我發你了。” 夏霧說。
聞九天點開微信,夏霧發來了一個鏈接。這明顯是一段臨時加上去的新聞稿,做得并不精細完善,只言簡意賅地敘述了事實。
“今晨,本臺記者從沈靈均杯評委會處了解到,該獎項二輪賽中公開展出過的一幅參賽作品存在重大抄襲嫌疑,目前已被撤下。后續進展,本臺會持續跟蹤報道。”
配圖恰是那幅“拼接畫”。
“我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拼的不就是你外公的畫嗎!” 夏霧大呼小叫道。
“我知道。這幅畫在新聞上公開展出時,我就看到了。” 聞九天眉蹙著沒展開,他正思忖著如今這個局面形成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