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岹然被打得偏過頭去。他捂著臉怔怔地望著聞九天,一時沒回過神來。
屋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眾人呆立當場,像一個個泥塑的玩偶,粘在地上動彈不得。
“偷拍算怎麼回事啊?” 聞九天知道這才是這場戰爭真正的爆發點。他慢條斯理地拿出信封,塞進傅岹然懷里,“直接送你。”
第56章 小學生古詩詞
聞九天話音落下,盯著傅岹然的眼睛毫不露怯。
傅岹然順著聞九天的手向下看了眼,那是一沓厚厚的信封,想必里面有不少照片。
兩人四目相對,眼神交錯間是一場無聲的硝煙。
“聞九天!” 在場的其他人終于回過神來。何同光大吼一聲,“你怎麼打人呢!你——”
“閉嘴。” 聞九天一記眼刀,像是覺得何同光啰嗦又乏味,“我跟傅岹然的事,輪得到你說話嗎。”
“.........”
何同光目瞪口呆。他怔怔地看著聞九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直到今天,何同光才第一次發現,聞九天的眉眼十分鋒利,臉上的每一處線條都像是精雕細琢上去的——尤其是那雙眼睛,格外有定力。
是啊,聞九天是個瘋子。他什麼都敢干,什麼都不怕。這樣的人,心神自然是一分也不會亂的。
石若磊左手捂著胸口,一副快要呼吸不上來的樣子,未必是裝的。他右手顫抖,指著聞九天,“你,你,你這個瘋子”
何同光勉強扶著石若磊,讓他不至于摔倒。他面色疑惑,似乎也對石若磊的反應感到陌生而不可思議。
“傅岹然,” 何同光焦頭爛額,“你也不說幾句?”
“我管不了他。” 傅岹然拇指托著下頜,剩下四指輕輕地揉著自己發紅的臉,悠悠然道。
他正興趣盎然地打量著面前的聞九天,神色中甚至有幾分驚喜——盲盒開出意想不到的隱藏款般的驚喜。
聞九天沒有忘記自己今天來這里的主要目的。他一個巴掌打發完傅岹然,目光又重新投向石若磊,“就算我是瘋子,這里也是我的家。”
“石老師既不懂房屋修繕,又不會書畫修復,還呆在這里干什麼?參觀麼。”
石若磊死死地盯著墻上的《我觀山觀我》。他緊瞇著眼睛,忽然看見了畫上那塊淺灰色的痕跡。
“那是什麼!掛在外頭落灰了嗎!” 石若磊嘴唇抖得厲害,用比方才更加歇斯底里的聲音吼道。如果說剛才他還只是憤怒,如今便是連基本的理智和鎮定都沒了。
那一塊淺得幾乎看不見的痕跡,讓石若磊渾身上下都不對勁了起來。
聞九天瞟了眼,不甚在意道,“哦,那是我小時候印上去的手印。”
這句輕飄飄的話像森林里一個不起眼的火星子,落地的瞬間便激起野火燎原。
哐當——屋內兩聲巨響,地板都仿佛跟著震了三震。
聞九天抬起頭,卻見石若磊已經倒地不起。他的拐杖滾了三圈,停在了聞九天的腳下。
石若磊被緊急送往臨近的醫院,聞九天門前的人跟著散去了不少,只剩下個別好事者和等著采訪的新聞記者。
“你還不走?” 聞九天看了傅岹然一眼,扶著大門打算關上。
“李非凡跟我說,覺得你跟傳言中不太一樣。” 傅岹然面帶笑意,分不清是高興還是失落,“在劇組的生活怎麼樣?很辛苦吧。”
聞九天不經意地挪開目光,遠處幾棵幸存下來的大樹被雨打得光禿禿的,落葉堆了一地。
他吸了吸鼻子,語氣平靜,“還可以。”
事到如今,傅岹然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去關心聞九天“飛得累不累”的人。聞九天覺得有些可悲。
“我去醫院看看石老師。” 傅岹然半真半假地笑了下,臉上的紅痕仍舊清晰可見,“總歸,不會讓他訛你的。”
“別。” 聞九天卻根本不領傅岹然的情,“他要訛我就盡管來,反正這里有監控,不行我們就上法院。”
聞九天關上門,轉過身后松了一口氣。他靠著門,緩緩向下滑去,最后坐倒在了地上。
終于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在這扇門外。
聞九天長大了,卻還沒有完全長大。他學會了應付那些人,但是會身心交瘁。
有關部門說這棟房子被砸出了問題,可在聞九天的心里,它還是自己幼年居住過的那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
躺在地板上,聞九天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夢里他好像回到了小時候,那時他的世界還沒有變得這麼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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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若磊在醫院躺了快兩個小時才醒過來。他沒什麼生理意義上的大病,但昏倒也確實不是裝的。
從字面意思來看,“石老先生被聞九天氣暈了”是個沒什麼大錯的說法。
剛醒過來的石若磊還很虛弱。他眼睛發直,嘴里念念有詞,卻沒人能聽清他到底想說什麼。
醫生說,石若磊年紀大了,需要多休養一段時間,不能再受刺激。
“石老師一輩子沒結婚,這會兒連個兒女都沒有。” 何同光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坐下,揉了揉眉心。
傅岹然雙手抱臂。他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忽然沒頭沒尾道,“我應該也不會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