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偏過頭看著傅岹然,聲音沙啞沉重,“凌昆的事,暫且擱置爭議。”
傅岹然雙手抱臂,不置可否。他望著幕布上“集聞愚白之大成”的那幅畫,不由得笑了出來。
“聞九天明天上午就來桐州,你也一起去見見。” 石若磊說。
傅岹然能聽出這兩句話里暗藏的交易。至少對于石若磊來說,沈靈均的《我觀山觀我》還是要比凌昆這個新秀傀儡重要得多。
“怎麼樣?” 見傅岹然不說話,石若磊有些焦躁了,褐色的臉上開始漲紅。他此刻半點也不像個隱居多年、不問世事的畫家。
沒錯,石若磊從來就與不問世事無緣。他只是給自己凹了個人設。
傅岹然轉過頭來,一下一下地敲擊著茶杯壁。在旁人眼中,他仿佛在權衡利弊。
只有傅岹然自己清楚地知道:在聞愚白的事情上,聞九天不曾服過一次軟。
這次也會一樣。
“聞九天來了,我肯定是要見的。” 傅岹然沒有明確給出答復。他起身走到門口,環顧四周,離開前目光最后落在幕布上那幅凌昆的畫,“我累了,諸位繼續吧。”
-
聞九天接到桐州那邊打來的電話,是在午休快結束時。今天下午有跳舞的戲,他連午飯都是蹲在場地邊吃的。
劇組的盒飯很香,至少現在聞九天是這麼認為的。
“樹砸了房子?” 聞九天皺起眉,有些難以置信。他甚至在懷疑這個電話是不是騙子。
“對。二樓有一扇窗玻璃徹底碎了,有樹枝直接砸進去了;墻體也有裂痕——不排除是之前就不太牢靠的原因。” 對方說,“屋里的情況我們還沒確認過,得等你回來。
”
聞九天揉了揉眉心,“好。我知道了。”
“還有,你那間屋子里是不是有知名書畫作品?” 對方又道。
“什麼。” 聞九天的聲音冷了些,眼神懷疑。
“考慮到畫作可能因受潮、降雨、積水等受損,” 對方說,“我們也會聯系市里的書畫部門,他們也有可能派人...”
“我明天上午過去。” 聞九天利落地截斷了對方的話,“在我到之前,誰也不能進去。”
掛斷電話,聞九天給傅無聞發了個微信,讓他找人問問情況。
“你怎麼了?” 旁邊有工作人員見聞九天心事重重的,“是下午的戲有什麼問題嗎?”
聞九天正出著神,緩緩搖了下頭。他思忖幾秒,騰的一下站了起來,“我去找下丁制片,明天可能要請個假。”
不遠處,正低頭忙碌著的李非凡聽到這句話,猛的抬起頭。望著聞九天離去的背影,他眼神猶疑而掙扎,只是終究沒有走上前。
午休時片場亂成一團,聞九天繞了幾圈才找到丁寅。
“你明天要請假?” 丁寅有些意外,“出什麼事了麼。”
“我...” 聞九天一時編不出更合適的借口,“我家里房子出了點問題。”
丁寅大驚失色,“你買到爛尾樓了?”
“...不是那種問題。” 聞九天遲疑了一會兒,“涉及我外公留下來的東西,我必須回去看看。”
“...哦,行。” 丁寅若有所思,“對了,你能上高原嗎?”
“高原?” 聞九天說,“可以。”
“橫店這邊的戲快拍完了,” 丁寅說,“之后有幾場戲我們會上高原,要在戶外拍白不沉跳舞。”
這天下午劇組效率挺高,七點剛過就結束了拍攝任務。聞九天回到賓館,發現手機上有幾個傅無聞的未接來電。
他工作時給手機設置了靜音。
“喂。” 聞九天坐在床邊,給傅無聞播了回去,“問到什麼了嗎?”
“房子被樹砸這事兒,應該是真的。” 傅無聞有些無奈,“也不止咱家房子,那一片還有好幾家被砸的——今年的雨,下得太大了。”
“行。” 聞九天說,“明天我先回去一趟,看看情況。”
傅無聞卻不像是要掛電話的樣子。他清了清嗓子,“然后我打聽這事兒的時候,又聽到了另一個消息。”
“傅岹然今天去了桐州,應該是為了沈杯的事兒吧。”
聞九天很快明白了傅無聞的意思。他頓了下,“你是說,明天傅岹然也會在?”
“不論是出于他本人的意愿,還是那幫覬覦那幅畫的人的心思,” 傅無聞沒好氣道,“他都會出現的。”
“有件事兒,我還沒來得及告訴你。”
聞九天蹙起眉,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事兒。”
“上次開會,傅岹然明確提出要你參與那個外包的游戲項目。” 傅無聞嘆了口氣,“這事兒我想了好幾天,還是覺得你不能去。”
“這是我和傅岹然之間的問題。” 聞九天發覺自己并不感到意外。他今早才在李非凡的事情上取得了一次勝利,晚上就又迎來了傅岹然的一擊,這場戰爭離結束還很遠。
傅無聞:“那你...”
“我會想辦法解決。” 聞九天說。
和傅無聞聊完,聞九天躬身坐在床邊,沉吟許久。
不能讓傅岹然覺得我是好欺負的。
聞九天正要點進李非凡的微信對話框,卻又頓住了手。他想了想后,直接出了門。
聞九天對這個劇組已經十分了解,知道大概哪個部門住在哪一層。美術部是他最熟悉的,他記得每個人的房間號。
“你好,我找李非凡,關于場景的事。” 聞九天敲了敲門,來開門的是李非凡的室友,美術部的另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