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有些失落。他坐回工位上,李開用眼神安慰了他一下。
自從上次林序自作主張去找傅無聞要《玫瑰,白天鵝,美人》,傅岹然對林序的態度就是:除了工作必需外,半句話也不會多講。
盡管林序的這次舉動不能說全無意義——它確實證明了聞九天是真的鐵了心要跟傅岹然切割,但對于傅岹然來說,越界是他無法容忍的事情。
傅岹然不容許聞九天影響自己的工作;同樣的,他更不會允許旁人干涉自己和聞九天的關系。
“你昨天又忙到很晚?” 李開也端了杯咖啡,坐到傅岹然身旁,“你手上的事,有什麼是我們能分擔的嗎?實在不行,再多招幾個人。”
傅岹然隨意搖了下頭,“不用。你們還是負責原先的項目,任可野方案出完,你們差不多也要忙起來了。”
看著傅岹然,李開欲言又止。他低頭沖著咖啡杯發呆,幾次抬起頭想說些什麼,卻又沒能張口。
“你想問什麼?” 傅岹然索性直接道。
“你該不會...” 李開猶豫一會兒,還是開口道,“還在做之前被斃掉的那個方案吧。”
傅岹然晃了晃手上的咖啡,冰塊碰撞出清脆的聲音。這次他沒有否認,“有何不可嗎?”
“可是——” 李開差點急眼。
傅岹然從原公司離職的導火索事件,就是他不愿意接手當時還在籌備中的《燦爛人生》,而一定要做自己的這個被全票斃掉的方案。
“也許我一個人的意見會有失偏頗,” 李開難得說話快了些,還站了起來,“可是那麼多人都投了反對票,這個游戲做出來真的會有市場嗎?”
“我能理解,你是個藝術家,你有自己想表達的東西...但它這和迎合市場并不是徹底沖突的啊!任可野這次出的游戲策劃有很強的自由度和包容性,你為什麼就不能在這個游戲里搞呢?”
開放的工作間里,不少人朝這邊投來了目光。新招進來的員工都是素質過硬的精英,他們很多人是沖著傅岹然的大名來的,可是進來后卻幾乎沒見過傅岹然正經工作。
傅岹然耐心地聽著李開咆哮完,并沒生氣。他淡淡道,“因為我就是想做一個完全是我的東西——它無聊也好、難玩也罷,但它是屬于我的,而我是徹底自由的。”
這番略顯抽象的話把李開聽得瞇起了眼。他皺著眉,又坐回了沙發上,一頭霧水,“你哪個項目不是屬于你的?還有咱們工作室,不都是你說了算嗎?之前在老東家,項目組里也都唯你馬首是瞻...不自由嗎?”
傅岹然看著李開,自嘲地掀了下嘴角,“你就當我是不識好歹吧,總歸這個項目我是要做的。”
李開被噎得一句話也說不出。
“至于你們...” 傅岹然環顧四周,“我還是之前的那句話:想走的、想回老東家的,都可以。”
說完,傅岹然放下只剩冰的咖啡杯,起身回自己的房間。
“等等。” 李開卻叫住了他。
傅岹然:“還有事?”
李開起身走上前,壓低了些聲音,猶疑道,“你是不是...是不是被聞九天刺激的?”
“什麼?” 傅岹然像聽了個笑話。
“聞九天就是個胡作非為、無所顧忌的主兒,” 李開提起聞九天,總是愁眉不展,“你別是被他同化了。”
傅岹然怔怔地看著面前的李開,這一刻他有些恍惚。
從一開始,真正喜歡無所顧忌的人就是傅岹然,而不是聞九天。
可是傅岹然他做不到。他受到太多桎梏、他曾經想要的太多,他渾身上下被綁滿了細得看不清的線,像個提線木偶般站在臺前供人瞻仰。
傅岹然將自己求而不得的過度自由強行灌輸給聞九天。他縱容聞九天、包庇聞九天、甚至刻意引誘聞九天,他把聞九天哄得“無所顧忌”,又讓聞九天徹底離不開自己。
傅岹然的算盤打得很響。只是他沒料到,聞九天有長大的那一天,而他傅岹然也有終于演不下去的那一天。
“哎,傅岹然!” 李開在傅岹然眼前揮了揮手,“你還好嗎?”
“我沒事。” 傅岹然回過神來。他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之前讓你寄給聞九天的東西,你寄了嗎?”
“寄了。” 李開有些無奈,“今天應該能到。”
“嗯。” 傅岹然點了下頭,轉身回屋,“我的行為跟聞九天無關,他不管什麼樣都是我教出來的。”
傅岹然回到自己的工作臺前坐下。這里的窗簾很厚,拉起來就會令人不知晝夜。
想起聞九天,傅岹然心里癢癢的,一股微妙的心思開始躁動。他放下電競椅的靠背,半躺在上面,又從一旁的抽屜里拿出了三張照片。
和寄給聞九天的那三張一模一樣。
傅岹然輕撫著照片上的聞九天,從側臉、到脖頸、再到腰、腿...他的呼吸逐漸粗重了起來,胸前泛起潮紅。
結束后,傅岹然冷淡地擦去了照片上的液體。他平復了呼吸,神情如常地調好椅背后重新開始工作。
這天,傅岹然依舊是半夜才睡,第二日快中午才醒。
他打開休息室的門,門口放著一個快遞袋。
“傅老師,那是你的快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