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九天這個性格太要命了,平時看著好好的,遇事一點就著。” 傅無聞頭疼不已,苦口婆心地叮囑傅岹然,“他還是聽你的話的,這次你得好好說說他。”
傅岹然正倚著墻在翻手機通訊錄,不置可否,“你剛說今天去他們那個展覽的都有哪些人?”
“哦,” 傅無聞想了想,“畫協主席、旁邊美術館的一個主任,還有桐美院長,三個人一起的。”
傅岹然比傅無聞淡定許多。他嗯了一聲,走到窗邊撥了個電話。
傅無聞心里急,卻也知道催不得。他只能在一旁干愣眼,心里恨不能罰聞九天去跪仨月搓衣板。
“哎,” 趁著傅岹然打電話,任可野若有所思地走了過來,找傅無聞搭話,“你們家一直都這樣?”
傅無聞腦子里還在想聞九天的事,一時莫名其妙,“哪樣?”
“聞九天失控闖禍,傅岹然包庇縱容...” 任可野說著,打量了傅無聞幾秒,“...你迷茫焦慮?”
“.........”
傅無聞撫額。他不是很想承認,但這三句話概括得確實不能更精準了。
“我們家情況比較特殊。” 傅無聞說,“重組家庭,父母還都不著家。”
“不管多特殊,任何一種關系能維持下去,必然是達成了某個平衡。” 任可野語氣詼諧,神情卻是理性而嚴肅的,“你都能看出來聞九天性格有問題,傅岹然會看不出來嗎?”
傅無聞遲疑片刻,仿佛意識到了什麼。他從任可野的話里聽出了弦外之音。
任可野不懷好意地笑了聲,悠悠吐出下半句,“這麼多年了,傅岹然有打算管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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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個道理聞九天懂,但不代表他會照章行事。
潑完那桶水后,倉庫里陷入死一般的安靜。聞九天扔開桶,沖目瞪口呆的劉主席抬了抬下巴,“怎麼,需要我幫你報警嗎?”
“.........”
劉主席還在錯愕中,經聞九天一提醒才如夢初醒,“你以為我不敢嗎!”
劉主席恢復了暴跳如雷的狀態,立刻掏出手機。他身上還往下滴著水,觸屏時不是誤觸就是失靈,看起來滑稽而狼狽。
“真是敗類。” 劉主席怒火中燒,惡狠狠地瞪了聞九天一眼。他報了警,在電話中添油加醋地說了好一通,臨了還不忘強調自己是畫協主席。
“聞九天,你趕緊給劉主席道個歉。” 旁邊幾人不愿把事鬧大,美術館主任使眼色道,“警察來了就不好辦了。”
聞九天冷著一張臉,尋了個空著的展示柜爬上去坐下。他躬著身,居高臨下道,“我既然敢潑,就不會道歉。今天我也把話撂這兒,我潑的就是你。”
派出所民警很快就到了。聞九天直接讓工作人員調出了監控,面不改色地播放了五遍自己潑水的鏡頭。
眾人:“.........”
“你們美術界的事,我們也不懂。” 民警認真看過監控,又詢問了現場的目擊者,最后總結道,“從事實看,就是口角導致的民事糾紛,沒造成惡劣影響。”
“潑水肯定是不對。小聞,你先給劉先生道個歉。”
聽見劉先生這個稱呼,劉主席皺了下眉。他很不滿意,認為對聞九天的懲罰太輕了。
聞九天注意到了劉主席緊繃且戾氣的神情,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就這也敢自稱是我聞氏門下,真是晦氣。
聞九天從展示柜上跳了下來,頂著一頭刺眼的白毛,說話倒是像個挺乖的小孩兒,“警察叔叔,對不起。
”
“我知道潑人不對,但我不可能給他道歉。”
“要抓我的話,我沒有意見。”
“.........”
“警察同志,你看到了吧?” 劉主席來勁了,“他就這副德行,他...”
民警感到十分棘手。這場性質并不惡劣的民事糾紛,由于雙方當事人都拒絕讓步,而陷入死局。
聞九天根本無所畏懼。面對劉主席污言穢語的指責,他也懶得反駁。他一向是個做事不管不顧的人,何況此次牽涉到外公。
就在劉主席厲聲索要精神損失費、還揚言要去醫院驗傷時,桐美院長的手機鈴聲響了。
“那個,諸位先停一下。” 他很快就接完了這通電話,急忙忙走了回來。
“怎麼了?” 劉主席話說到一半被打斷,很不爽。
“剛剛有個電話打過來了。” 桐美院長指了下自己的手機。
“誰啊?”
“咳咳,” 桐美院長欲言又止地看了劉主席幾秒,這才面向眾人,“傅岹然。”
聞九天神色一變。他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傅岹然為什麼會打這個電話,方才的松弛便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劉主席眉緊得很,嘴唇卻已經顫了下,“他...說什麼了?”
“三句話。” 桐美院長豎起三根指頭,依次開始復述,“傅岹然說今晚來桐州,請大家吃個飯,還叫上了省畫協的人一起。”
很快,這場民事糾紛就“解決”了。
劉主席咬牙切齒道,“聞公子,你后臺還真是硬啊。”
倉庫內眾人都面色神秘,似有話堵在嘴邊卻不敢說出口。鐵一般的事實說明,即使聞九天當著全網的面取關傅岹然,傅岹然還是會第一時間來替他兜底背鍋。
聞九天沉著張臉,沒有半點既得利益者的沾沾自喜,心里只有被拴著脖子當眾遛的恥感。
傅岹然的插手讓這件事完全變了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