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給你打電話,” 聞九天一只手不自覺地揪著衣角,“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任可野:“你說。”
“你...” 聞九天清了清嗓子,“你有沒有什麼工作,能介紹我去的。”
“報酬無所謂,跟傅岹然無關就行。”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
“你稍等。” 聽聲音,任可野從辦公室出來了。他到了一個沒什麼人的地方,這才道,“是因為傅岹然昨晚關注你的事嗎?”
聞九天沒吭聲,算是默認了。
“傅岹然關注你之前,沒跟你說?” 任可野問,“我記得你倆好像是互關,你還點贊他了。”
“那個賬號跟我認識有好幾年了,但我一直不知道是傅岹然。” 聞九天手心不自覺地冒汗。想起昨晚,他的聲音小了點,“至于點贊...應該是傅岹然趁我睡著偷偷操作的。”
“.........”
這句令人浮想聯翩的話,并沒有點燃任可野的八卦之心。
聞九天覺得,任可野的聲音反倒更嚴肅了。
“也就是說,所有事都是傅岹然在你不知情的情況下做的。” 任可野的語氣有點生氣,“我知道了。”
任可野的反應,讓聞九天有些奇怪。他擔心這會影響任可野為傅岹然出報告的事,又連忙道,“也...也...這也沒什麼,我只是...只是單純不想跟傅岹然一起工作。”
“你為什麼不想跟傅岹然一起工作?” 任可野立刻反問,“昨天我就注意到了,你并不排斥跟傅岹然相處。”
這次聞九天沉默了更長的時間。路邊的小鳥雀躍地叫著,叼起樹枝后飛遠了。
“我就是不行。” 聞九天說。
任可野沒有再追問。因為答案已經不言自明了。
聞九天拒絕跟傅岹然一起工作,絕不僅僅是不想被籠罩在巨人的陰影下、不想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摘蘋果;
而是因為聞九天在情感上難以跟傅岹然徹底切割,他知道自己早早晚晚會不可自控地受制于傅岹然——
于是,獨立自由的工作,成為了聞九天最后的自尊和堡壘。
“你想干點什麼?” 任可野問。
“我不知道。” 聞九天仰起頭,天光亮得發白,墨綠色的枝葉流成一片,“我好像從來就沒有什麼很想干的事。”
“我幫你看看吧。” 任可野說,“除了寫代碼,你還有什麼別的能吃飯的技能嗎?”
“應該沒了。” 聞九天說。
“好。” 任可野說。
“謝謝。” 聞九天生平第一次求人幫忙,臉還有點紅,“你不要因為我,跟傅岹然產生矛盾。”
“我當然不會。” 任可野成熟地嗤笑一聲,“我可是老乙方了。”
“.........”
任可野:“對了,有件事我上次就想說。”
聞九天:“什麼?”
“我覺得...” 任可野語氣委婉卻鄭重,“你有空的時候,可以去看看心理醫生。”
給任可野打完電話,聞九天又落入了無所事事的境地,退休的大爺大媽都比他生活充實。
聞九天躺在公園的長椅上,頭頂的枝椏間有鳥巢。
小鳥飛來、飛去、再飛來、再飛去...鳥巢里好像還有幾只小小鳥,會挨個出來跟著媽媽學習撲騰翅膀。
飛是鳥類的本能,但飛也是需要學的。
如果鳥類中有一個教育家,他或許會發出這樣的哲思。
聞九天從未接受過來自父母的教育,面對此情此景他是半點情愫也涌不上心頭。
他只覺得小鳥挺自由,小鳥的生活挺有盼頭。
今天聞九天不想面對外界的任何人事物,不想接聽那些為了傅岹然而打來的電話。
他給手機調到勿擾模式,在公園的長椅上好好地補了一覺。
聞九天徹底醒來,已經是下午了。他昏沉沉地坐起來,感到肚子餓得有些不舒服。
手機上未接來電一行又一行,聞九天打著哈欠翻了一遍。他正打算起身去覓食,忽然在未接來電里發現了閆飄飖的名字。
閆飄飖打了三次,然后就沒再打了。
聞九天想了想,還是回了過去。
“喂,” 閆飄飖今晚舞團還要演出,她現在又在后臺準備,周圍十分嘈雜,“想起來回我電話了?”
“不好意思,我白天睡過去了。” 聞九天木木地說。
“喲,昨晚沒睡好啊,不會是因為傅岹然吧?” 閆飄飖陰陽怪氣,顯然也已經聽說傅岹然關注聞九天的事。
“.........”
“你把那個電影的事告訴傅岹然了?” 閆飄飖半真半假地質問。
“沒有。” 聞九天有些奇怪,“怎麼了。”
“那他怎麼好好蹦出來關注你。” 閆飄飖嘖了一聲,“既然不是因為我,那傅岹然可能是在別的什麼人那里受了刺激。”
“電影的事你考慮好了嗎?”
“還沒。” 聞九天就沒考慮過這件事,他缺乏動力。他對聞漏月并沒有喜惡,可他不喜歡被不斷地提醒聞漏月的萬眾矚目和天鵝之死。
尤其是在現在。
“其實,我也是想給你一個選擇。” 閆飄飖說,“你真的愿意一直被壓在傅岹然的手心里工作生活嗎?像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一樣。”
“這部電影不僅想參考些你母親的舞蹈資料,而且還涉及編舞。你如果愿意去,我可以幫你推薦。”
聞九天愣了下。他霎時間有些心動,卻又猶豫。
“我很久沒編舞了...”
“你未必要以舞蹈為職業,但多一條路總是好的——尤其是多一條不被傅岹然影響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