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聞總。” 見聞九天進來,眾人打招呼。
聞九天點了點頭,隨便找了個位子坐下,并不主動參與聊天。
“我昨天聽說,傅岹然去你們公司了?” 一個看起來門路頗廣的人興致勃勃地問。
“是,” 傅無聞跟這些畫家們并不太熟,但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他笑笑,“他要做新游戲了,找我們做外包。”
“我昨天還在做夢,” 那人繼續道,“以為傅岹然也要參加今天的畫展呢。”
場內響起一陣不大不小的唏噓笑聲。聞九天低著頭假裝玩手機,余光瞥到傅無聞朝自己看了眼。
傅無聞的意思很明顯。
盡管傅岹然不見得會在任何事上都聽聞九天的,但只要聞九天開口,拿一幅畫來參展是絕對能辦成的。
桐州美術館能用一整個大廳“供著”傅岹然的一幅自畫像,如果聞九天能搞到傅岹然的畫,那麼這個畫展的一切都將截然不同了。
對于每一個想要出位的畫家來說,它能帶來的意義不言而喻。
“其實...” 傅無聞無奈地嘆了口氣,“我跟傅岹然真沒什麼交情。”
“小聞總呢?” 一個看起來三四十的斯文男人笑著問。
聞九天從方才一直沉默到現在。他明白,在傅無聞眼里,自己“作”得有些過分了。
聞九天從小就喜歡胡攪蠻纏,專門等著傅岹然來哄。但是每次只要傅岹然勾勾指頭,聞九天就又乖乖地喊著哥哥靠上去了。
聞九天為了保住畫廊做過不計其數的努力。而現在只要他開個口就能解決的事,他卻執拗地不肯上前。
“傅無聞,你不是還要管公司那邊的事兒麼。
” 場內安靜下來,眾人的目光匯聚過來。聞九天抬起頭,卻沒有回答那個人的問題。他看向傅無聞,“你先走吧。”
“那...” 傅無聞本來就忙得很。他只稍稍推拒了一下,就站了起來,“你有事兒再喊我。”
聞九天點點頭,“你再讓人去買點兒顏料,我怕不夠潑。”
“你還要潑顏料啊?” 傅無聞說。
聞九天隨意嗯了一聲,手指不自覺地在桌上輕敲,“這是我們畫展的主題。”
傅無聞走了,場內人雖多,卻靜得有些尷尬。那個剛剛被聞九天刻意忽視的提問,不可避免地橫亙在每個人心里。
每一個人都會嫉妒傅岹然的天分和運氣,嫉妒他年少有為擁有的一切;但傅岹然意味著曝光度、被抬咖,意味著名聲和金錢...沒有誰會不向往跟他搭上線。
“抱歉。” 聞九天毫無征兆地站了起來。他沖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神情平靜得有些肅穆,“我跟傅岹然關系不是太好,所以可能沒辦法從這個渠道幫到大家。”
“很抱歉。”
聞九天從休息室里出來,輕微的窒息感才得到緩解。他靠在墻壁上,走廊盡頭窄長的窗戶里透進來光。
光照亮了靠窗的一端,卻讓這條走廊看起來愈發陰暗,連腳步的回音都發著冷。
聞九天覺得自己很自私。他有點想哭了。
“噯,” 突然有人走了過來,“一個人在這兒干嘛?”
聞九天抬起頭,只見是任可野。意外中夾雜著些許尷尬,聞九天不由得蜷了下指頭,“你怎麼來了?”
“這里不是展覽嗎。” 任可野笑嘻嘻的。既看不出他跟聞九天談過,也看不出他今早才被分手,而且被分手的高度疑似原因還是對方劈腿。
“不好意思啊,” 聞九天語氣平常,談起自己的過失毫不忸怩,“我們還是分手吧。”
任可野也不生氣。他靠在聞九天對面的墻壁上,饒有興致道,“是因為傅岹然嗎?可是,我感覺你也不是很喜歡他。”
“抱歉,我并不是故意八卦。只是我有點懷疑傅岹然聘請我做行業報告的動機,” 任可野聳了聳肩,“擔心飯碗是每個人都會做的事。”
聞九天微低著頭,滾動的喉結暴露了焦躁不安。
“聽說昨晚你睡在傅岹然家里,是...” 任可野一眼就看出聞九天身上這件衣服不像他自己的,“你們發生了什麼嗎?”
“我很難解釋我跟傅岹然的關系。” 聞九天飛速地截斷了任可野的話。他抬起頭,乍一看像個健談的精英,“我不是故意的,可我有的時候就是會不由自主地...”
“...跟他很親密。” 說出這個詞的時候,聞九天嘴唇翕動,眼神掙扎。他明顯是不情愿的,可肉體卻無法抗拒。
“不過你不用擔心你的工作。” 聞九天雙手抱臂,下意識朝窗邊發起了呆。他眼神直直的,自嘲地笑了聲,“其實傅岹然從不會為了我犧牲任何,他做任何事都一定是源于他自己的目的;只不過,很多人都不信。”
任可野耐心聽著,神色嚴肅了幾分。他并沒有分毫指責聞九天的意思,半晌后道,“他對你并不好,對麼。”
聞九天沒有說話。走廊里的風嘶的一聲,涼而細長。
“其實,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就覺得你跟一般人不太一樣。” 任可野走近了一點,“你很聰明,但在某些方面像是...”
任可野斟酌片刻用詞,脫口而出,“沒點亮技能樹。
”
“.........”
“或者是點亮過程中發生了畸變。” 任可野說得很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