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岹然問。
“那...” 李開語塞。
“跟各個外包的具體溝通都由你來,” 傅岹然對李開道,“你要是覺得一個人忙不過來,你可以招人。”
“.........”
李開徹底難以理解。他印象中的傅岹然并不是一個如此懶惰的人,“那你干什麼呢?”
傅岹然靠著椅背,呼了口氣,“大概就是把以前所有由我管的事情,都交給別人管吧。”
“.........”
任可野瞇著眼睛想了想,“...忒修斯之船?”
傅岹然漫不經心地笑了笑,沒有應話。
他的手機響了,是傅無聞打來的。
“我出去接個電話。” 傅岹然看見來電顯示,大約能猜到是為了聞九天的事。
果不其然,一接通傅無聞的怒吼就傳了出來。
“喂,傅岹然你怎麼回事兒!” 傅無聞明顯又急又氣,“昨天是你自己要在醫院里照顧聞九天,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傅岹然知道聞九天今天早上肯定是要去闖禍的,但他不是太在意。
“聞九天怎麼了。”
“他怎麼了?” 傅無聞氣得沒脾氣,“他身殘志堅地拖著一條傷腿又跑去作死了!”
電話那頭有些嘈雜,傅無聞像是站在大街上給傅岹然打電話。
走廊放著幾顆盆栽,傅岹然伸出指頭,無意識地挑逗著葉片。
“你怎麼能讓他出院呢?” 傅無聞字正腔圓地開始了質問,“他縫了四針,萬一裂開了呢?”
“他說他今天早上有正事要辦。” 傅岹然扯了一片葉子,在指尖捏了捏,“我也攔不住。”
“.........”
“你攔不住你為什麼不跟著去?你攔不住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傅無聞聽起來頗為抓狂,“行了我不跟你說了,城管來了。”
電話被掛斷,傅岹然產生了些許好奇。
城管。
城管都來了?
聞九天又搞出什麼奇思妙想了。
“哎,” 會議室里,任可野問李開,“傅岹然以前工作態度就這樣嗎?”
“哪能啊!” 李開有些生氣,整個人看起來虎頭虎腦的。他嘆了口氣,“傅岹然以前從來不這樣,他一向是目的性極強,工作起來異常強悍的。”
任可野若有所思,“那怎麼...”
李開不由得想起昨天傅岹然在醫院里陪護聞九天的事,忍不住扁了下嘴,“還不是因為那個聞...”
“聞?” 任可野笑了,“你說聞九天啊?”
李開這才想起任可野也跟聞九天有一腿,頓時更糟心了。
“不可能的。” 任可野拍了拍李開的肩,“聞九天只是看起來瘋,實際上根本不是傅岹然的對手——至少現在還不是。”
走廊上,傅岹然點開了粉絲錄屏的聞九天直播回放,就是今天早上的事。
只見畫展門口的人行道上,聞九天不知從哪兒找了幾個大木箱堆到了一起。他爬到木箱上坐著,拿起話筒開始了。
“首先要跟各位說一句抱歉。” 聞九天指了指腳邊的顏料,“這個主意是我昨晚才想到的,所以來不及扯橫幅了。”
“.........”
“多年以前,曾經有一個人說我不懂藝術。” 聞九天眼神放遠,看起來像在胡編亂造一些往事,“于是,我朝他頭上澆了一桶顏料,罵了一句去他媽的藝術。”
“昨天晚上我忽然想,或許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別的人被罵過,只是并非每個人手邊都有一桶顏料。” 聞九天歪了下頭,目光天真而殘忍,宛若一個不知邪惡的人在思索著什麼,“所以我為今天的畫展準備了好幾桶顏料,大家可以盡情地潑——我們展出的畫都是放在玻璃柜里的,不用擔心損壞。
”
“在這里你可以潑出憤怒,潑出風格,甚至潑出藝術!” 聞九天從木箱上站了起來。他穿著傅岹然的襯衫,這件莊重的正裝讓他看起來更加無所拘束。
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行人有的繞開走,有的好奇瞅兩眼,還有的邊繞開邊罵罵咧咧瞅兩眼。
人群默契地避開展覽門口有些占道的木箱,時不時背景音響起鳴笛。聞九天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煙火氣十足的街道上方,仿佛一個誤入歧途的清醒瘋子。
“本屆展覽口號是:去他媽的藝術。” 聞九天似乎也不怎麼在意。他聳了聳肩,露出的鎖骨明顯得惹人愛憐。他很瘦,又很小,好像做出什麼錯事都理所應當,“這就是我想說的,歡迎大家來我們的展覽。”
第8章 很親密
重新回到會議室,傅岹然的神情似乎比方才自然輕松了些。
時隔多年,聞九天依舊是那個會喊著“去他媽的藝術”潑顏料的漂亮小瘋子。這讓傅岹然感到安心。
如果說,今早聞九天在傅岹然半誘惑半強迫下接受他的“主動幫助”是源于生理層面的悸動,是理智終究無法克制欲望;
那麼,這個“臨時想起”的展覽主題,足以說明聞九天在精神上至今都無法脫離傅岹然的影響。
也許聞九天不再像從前那般心甘情愿地依戀這個哥哥,也許聞九天甚至憎惡他。可聞九天離不開傅岹然,無論怎樣掙扎。
這意味著聞九天在傅岹然面前永遠會失控,他永遠無法完全依照自己的意志面對傅岹然。
只要主人輕飄飄地搖一下手中的鈴,散養出去的小狗就會不由自主地自己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