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皺了下眉,還是接通了。
“喂,什麼事。” 傅岹然又吸了口煙,言語簡潔,語氣也聽不出他剛解決完的事兒,“好。20分鐘。”
傅岹然隨手掐了煙。他赤足走進浴室,沖完澡后習慣性噴了點香水。
室內的酒氣還有些明顯,出門前傅岹然開了半扇窗戶。他把面前的廢紙撿起來摞好,一并放進了碎紙機。
約定的地點在傅岹然家門口,咖啡廳里爵士樂輕輕飄蕩著。
“你的電話一直打不通,我才想要不要去你家看看。” 林序是個溫和且堅韌的人。他端起面前的冰水,“我的年假要結束了,今晚就要回紐約。你真的不再考慮一下嗎?關于自主程度,公司那邊應該還有商量余地的。”
“不了。” 傅岹然坐在對面,語氣淡淡的,明顯沒什麼波動。
“那...還有什麼別的原因?” 林序笑了下,繼續道,“過去幾年,我們一直配合得很好,不是嗎。”
“跟你沒有關系。” 傅岹然說。
“你一直是我們公司最優秀的游戲制作人,” 林序的微笑保持得有些艱難了,“我...我也很想繼續在你的組里工作。”
對于一些沒必要的事,傅岹然向來懶得戳破。他只道,“我有自己的考慮。”
“理解。” 林序點了點頭,“只不過之前我以為,你休息一段時間后或許會改主意。”
傅岹然隨意牽了下嘴角,沒有再說什麼。
傅岹然的前東家是一個國際知名的大型游戲公司,總部在紐約。當年傅岹然入職這家公司,還在業內引起了不小的轟動。先鋒藝術家跨界聯合游戲公司,是個不小的噱頭,也是一件頗有風險的事。
很顯然,雙方都野心勃勃。
盡管這場“強強聯合”也曾做出過風靡一時的大賣游戲,但關于傅岹然與游戲公司意見不合的傳聞始終存在。
終于,兩個月前,28歲的傅岹然宣布從該公司離職。他沒有說明自己接下來會干什麼,只是從紐約搬到了上海。
結論似乎是顯而易見的。在積攢了足夠的經驗和人脈后,傅岹然不會再讓任何人干擾自己的創作內容——不論是繪畫、游戲,還是什麼別的。
從咖啡廳出來,傅岹然看了眼時間,買了個三明治打算墊肚子。他回到家,門口果然已經蹲著一個人。
“跟林序聊得怎麼樣?” 李開是個臉很圓的人,眼睛也很圓,一動起來像個圓潤的玻璃球。他朝傅岹然身后張望了眼,“沒拉他一起啊。”
“今天是你叫他來的?” 傅岹然不咸不淡地看了李開一眼。
“那什麼,” 李開不自然地抿了下嘴,有些心虛,“林序說上次大家一起喝酒,感覺你狀態不太好,所以有點擔心...”
傅岹然:“你以后不要把我的事跟他說。”
“不是,” 李開聞言有些失望,嘆了口氣,“林序多好一人,工作能力巨強,細心溫柔還情緒穩定,尤其擅長處理紛繁復雜的人際關系;”
“你這游戲工作室,不得需要一個這樣的人嗎。”
“而且這麼多年,你看不出來——”
傅岹然沒有回答李開的話。他徑自開門進屋,“中午跟你那個顧問朋友約的幾點?”
“嗯?” 李開還沉浸在痛失靠譜隊友的遺憾中,對傅岹然忿忿道,“哦,現在就可以走了。”
傅岹然從柜子上拿起車鑰匙,扔給李開,“我昨晚酒喝得比較多。
”
李開一聽又愣了下,眼睛睜得愈發圓了。
“跟林序沒關系,” 傅岹然看出了李開的無端聯想。他的語氣莫名低沉了些,“是我自己的問題。”
李開約的朋友叫任可野,是一個專攻文娛領域的資深咨詢專家。據說他對市場看得很透,還是個博士。
任可野那邊也帶了兩三個人,都是游戲行業的從業者,頗有些毛遂自薦的感覺。
傅岹然的大名如雷貫耳,自帶光環。哪怕他的上一部游戲簡直難玩到了極點,也不影響玩家買單的欲望。像他這樣的人,出現在哪個圈子,都是注定會被人追捧的。
“傅老師好。” 任可野看起來是個很隨和的人,就是不太正經,大白天的約在酒吧見面,“如果您是想做藝術,就不用找我了。”
傅岹然沒怎麼經歷過藝術與商業的取舍問題。他漫不經心道,“怎麼說?”
“您已經是個很出色的藝術家了,” 任可野的語氣說不清是恭維還是反諷,“雖然我不懂藝術,但我看得懂拍賣品的價格。”
“.........”
傅岹然其實并不太相信所謂咨詢師能有多麼“通天”的分析預測本領,他對大數據也一直抱著保留的態度。
市場分析、大數據管理...就像是在一桌已經上過的菜里挑滿漢全席,可世界之大,怎麼可能只有這一桌菜。
傅岹然并不怎麼在乎咨詢師給出的結論。他今天會來,也許只是想隨意觸發一下靈感。
不涉及具體利益的談天畫餅總是別有風味,這次的局氛圍很好。
傅岹然話不多,大部分時候都只是抱臂靠在椅背上,靜靜觀察著。
他是個離人群很遠的人,又總喜歡像研究樣本一樣看千姿百態的人類。
“喲,” 上午酒吧里沒什麼客人。酒保閑得發慌,上酒時半真半假道,“任可野,你怎麼還帶別的帥哥來我們這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