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言郗被這動靜鬧得皺眉直哼哼,賀肖作勢躺下的動作停一頓,翻身就去摸手機打算關掉,但拿過來時卻瞥見了跳動著的康安兩字。
賀肖低頭看了眼自動縮進自己懷里的人,想了想還是接起了電話。
電話很快掛斷,賀肖放下手機,即使很想讓紀言郗好好睡下,但卻不得不把他搖醒。
“哥,醒醒。”
接連喊了兩遍,紀言郗掙扎著睜開一絲眼下一刻又疲倦地閉上,“寶,別鬧。”
賀肖這會兒也顧不得這句‘寶’所帶來的心理波動了,看紀言郗醒不過來干脆直接把他從床上扒了起來,再急急忙忙給他套上衣服就抱下了樓。
紀言郗在被放到副駕上的時候才終于昏昏轉醒,一手扒著車門,有些迷茫的地問:“去哪?”
賀肖把他安全帶拉上,語氣隱隱激動著,“孫姨醒了。”
像卡死的機器突然轉動,但下一瞬卻又被卡死,紀言郗臉上的茫然消散又聚起,直到車子突然一個猛剎車,他才回過神來,“賀肖,慢……慢點開。”
“……好。”
第163章 醒來
兩人一路急急忙忙地趕到醫院,但被告知紀媽媽醒來的時間很短,因為躺太久導致身體機能太很差,沒辦法支持她久醒。
此時一眾醫生都還在給紀媽媽做檢查,所以兩人只能站在一旁干等著。
檢查結束后主治醫生把紀媽媽的基本情況給紀言郗大致地交代了一下。總而言之就是紀媽媽現在能醒來后續基本上是沒什麼大礙了。
她最初醒來的欲望就很低,算是自主放棄了醒過來,導致最后直接陷入了植物人的狀態,現在能醒來已經堪稱一個醫學奇跡。
紀言郗站在門邊,看著醫生將各種檢查用到的儀器一件件搬出病房,有大件的儀器被搬出來時他往邊上又讓了讓。這一讓腳下有些打滑的感覺,低頭才發覺自己連同賀肖的腳上穿的都是拖鞋。
紀言郗偏頭看了眼邊上的人,手往后在賀肖手臂上捏了捏,兩人對視,后者有些緊張的眼神里閃過一絲茫然,下一秒像反應過來什麼,手從紀言郗側后方攀上他的腰,輕緩的揉按起來,眼神含著歉意,唇微微抿起。
紀言郗看著他這模樣,唇角緩緩勾起,眼神也柔和了不少。雖然這麼按著確實可以緩解腰后的酸脹,但這會兒醫生進進出出的,總歸是有點不大好,于是紀言郗將他的手輕挪開放在手里攥著,“沒事,別緊張。”
賀肖看著他,片刻后“嗯”了一聲。
紀言郗自己心里其實也已經掀起了洶涌的波濤,兩年多將近三年的幾乎完全沒有希望的等待,在無力而不得不準備向命運低頭的時候,希望的火苗卻突然毫無征兆地燃了起來。這種感覺,很難用語言描繪,因為描繪出來的太過蒼白,而真要描繪出來的時候,語言又會顯得太過繁瑣。
等到醫生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們自己的時候,兩人才走近紀媽媽的臥房。
紀言郗看著紀媽媽枯瘦蒼白的臉,在此刻都覺得有些恍惚,有些不真切,也許這種感覺就跟前段時間賀肖懷疑現實的感覺一致,總之就感覺踩不到實處,空空的,像做了美夢醒來的那一瞬,空落悵然。
“賀肖。”
這會兒沒人了,賀肖手在紀言郗腰上輕緩地按著,“嗯?”
“捏我一下。”
賀肖愣了愣,不解地看著紀言郗,以為自己按摩地力道不行,但紀言郗又接著說:“我是不是被你傳染了,感覺有點不真實,我媽……你孫姨是真的……醒來了嗎?”
賀肖的手頓了頓,將紀言郗掰正到自己面前,微微低頭,垂眸看著他,然后湊近,在他唇上用了一些力輕咬了一口,允了允才放開,最后問:“疼嗎?”
紀言郗舔了一下被咬的地方,輕微的痛感持續地傳來。
也許此刻應該哭一下,紀言郗想。
那年短短的時間里,一系列天災人禍接二連三地發生,他被砸得措手不及,一切都亂了套,所有的擔子都落在了他身上,他甚至沒有任何的空隙去處理難受到爆炸的情緒,所有的難受都用水泥鋼筋封嵌在內心的最深處。
另外,他也找不到能讓他安放內心的地方,家人無一幸免,他當時以為永遠都不會離開的那一個人也離開得干干凈凈。最后他唯一的發泄方式就只有拼命地工作,以及加班結束后來療養院里安靜地呆在紀媽媽身邊出神或者是去墓地坐在紀爸爸的墓碑前發呆。
這晚紀言郗和賀肖直接睡在隔壁的房間,紀媽媽再次醒來是在第二天早上將近九點的時候,她醒來時,病房里只有賀肖自己,因為紀言郗得趕去開一個很重要的會議。
賀肖在紀言郗離開后一直就沒動過,就那麼坐在病床邊,看著床上的紀媽媽,心里泛著很濃烈的愧疚。
紀媽媽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的便是賀肖看著自己出神的模樣。她身體很昏沉虛弱,但腦袋是清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