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毯上的人身上的西裝已經看不出高定的原貌,本該梳理得體的頭發散亂地落下來,被搭在眼睛上的手臂壓掉了半截,嘴唇干裂蒼白,胡子拉碴,除去還在起伏的胸膛,這副完全沒有生機的模樣很像一棵等待腐朽的垂死枯木。
孫浩然再一次無聲息地嘆了口氣,避開腳下的酒瓶,走過去蹲下,把紀言郗攥在手里的酒瓶拿開。
但他扯了兩次才扯出來,他扯出來的那一瞬,紀言郗偏了一下頭,干裂的唇也跟著蠕動了一下,應該是念著什麼的,但沒有發出聲音,加之唇形太輕,孫浩然也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孫浩然把酒瓶仍一邊,將醉成爛泥的人拽起扛到床上,然后把窗簾窗戶都給打開給屋里透氣。
他在房間里找了一圈也沒找著垃圾桶,他停下轉念一想,垃圾桶估計也裝不下這麼多酒瓶,都不知道就那小酒量是怎麼喝掉這些酒的。
孫浩然邊想邊找垃圾袋,他對紀言郗這房間也不是很熟悉,加之這也算是他們小情侶的窩,不好亂翻,最后干脆下樓在院子里拿了個比較大的垃圾桶。
他拿著垃圾桶回來邊收拾邊感到無奈和可惜,終究是命運作弄人。
他前腳剛從林風老家離開,后腳就踏進了這里,如果不是紀言郗的助理給他打電話,他還不知道紀言郗發生了什麼。
自從醫院那一晚上過去,紀言郗已經三天沒去過公司了,劉助聯系不到人,也萬萬沒想到紀言郗會回家里呆著,他把除紀家外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也沒找到紀言郗,最后火急火燎地把電話打到了孫浩然那里。
孫浩然懵逼地聽完再懵逼地去打聽到底都發生了什麼,打聽結束后繼續懵逼,等緩過神來后就馬不停蹄地回了B市。
他同樣聯系不到紀言郗,來紀家找人純碎是因為他有紀家的鑰匙,來瞎貓亂撞,碰運氣的。
他不知道紀言郗和賀肖之間發生了什麼,但從倒在地上的那個相框可以看出大體故事線,故事的一句話簡介應該就叫:紀言郗和賀肖分手了。
其實孫浩然對于這樣的結果沒有太過于驚訝。從事情爆出來后的這一段時間,關于他們兩的輿論鋪天蓋地,隨之而來的壓力可想而知,他們能挺到現在,其實已經很不容易了。
沒幾個正常人能承受住這麼大的壓力吧,況且,中間還橫擔著一條至親的命。
感情在,但壓力到底沒能扛過去,兜兜轉轉只成了遺憾。
孫浩然把相框撿起,雖然地毯上都是粘膩的酒漬,但相框卻沒有被沾到半點,還是很干凈。照片里的人笑容淺淡,但眼里是藏不住地愛意,赤誠而熱烈。
他看了眼床上不省人事的人,把相框擺回床頭柜。
孫浩然把房間收拾干凈后已經將近下午五點,他坤了坤腰,朝著床邊走去。
“你說你一個人逞什麼強呢?把人都趕走,自己……嘶……”
孫浩然說著說著突然停了下來,腦回路突然一轉,似乎摸著了點什麼東西。
前腳剛把他喊走,后腳就和賀肖分手。
其實現在的輿論其實相較于前段時間而言,已經算溫和很多了,早不分晚不分,剛好就掐在這個時候分。
孫浩然盯著紀言郗亂糟糟的臉,陷入了沉思。許久后,他下樓去了廚房。
廚房不難看出已經很久沒有開過火,他也不指望接連幾天都靠酒度日的人能備著食材,于是又出了廚房,思忖了一會兒后取過院子角落里的自行車,跨上去后就出了門。
他騎出去后把院門關上,然后給劉助打電話告知他紀言郗就在家里,掛斷電話后就去了菜市場。
劉助接完電話后,直接結束會議,急吼吼趕往紀家。但他沒有紀家的大門鑰匙,只能在門口等孫浩然回來。
這一等便是一個多小時,在日暮被夜幕無情驅逐之際,孫浩然才推著那輛掉鏈子的自行車晃晃悠悠地出現。
“孫總,你買個菜怎麼買這麼久?”劉助心急如火地從門板上直起身。
孫浩然推著自行車,簡直有點苦不堪言。
自行車去的時候好好的,回來的時候還沒到半路就壞了,他又買了很多東西,本想一手提著東西一手騎車就好,這車一壞,車貨都掛他身上了,走回來累的他夠嗆。
聽他解釋完后,劉助:“你為什麼不打車阿?”
孫浩然邊開門邊看傻子似的看他,“你不知道這自行車即使壞了也能在我老家買小半套房?”
劉助低頭看了眼紀明川的自行車,砸吧了下嘴沒再說什麼,準備上樓找紀言郗。
“他現在醉著睡得爛死,你找他他也不可能現在就起來工作,讓他睡著先吧。”孫浩然把自行車擺放好說。
劉助回頭,一副果真世上無人理解我的表情,“我只是想親眼看到他是安全的,健在的,沒死的,還活著的!”
那天從天臺上下來的時候,他簡直要被紀言郗嚇死,他拿著一份加急文去找人,結果見到的就是仿若幽魂、毫無生機的自家boss,還將他一把推開就機械地直挺挺地往大馬路中間走,要不是他眼疾手快拉住,紀言郗估計也得半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