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你還好嗎?”
紀言郗的手腕攀上來一只手,那只手的手腕纏繞著的繃帶由著這動作,赫然暴露在紀言郗的眼睛里。
捂在賀肖嘴上的力道驀然松開,紀言郗翻起那只手腕,把衣袖往上捋,再沒看到其他紗布時,他提起來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床上的人沒出聲,門外的人依舊在敲門,座機也開始不斷響起。
紀言郗把那只手放下,開始去解賀肖的睡袍,在他拉開睡袍的腰帶,打算扯開那塊布時,被抓住了手。
賀肖沒看他,而是拿起了座機的話筒。
“小晚,我起夜,別擔心。”
那邊不知道說了什麼,賀肖最后嗯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語氣輕柔。
“先生,你有事嗎?”賀肖合攏睡袍,語氣疏離。
“啪——”
房間里響起一記清脆的巴掌聲。
“我是誰?”紀言郗指著自己。
賀肖本就皺著的眉此刻聚得更高,半夜被吵醒,醒來房間里莫名其妙多了個人。
本想叫人,但不知道為何,撥號的動作遲遲沒有按下去。等反應過來,剛出聲,就被這人撲過來死死捂住了嘴。
倒下去那一下看著這人的是時候,腦袋嗡嗡作響,好像扎在腦子里的某根針突然被拔掉,而后眼前一花,等到再清明時,這人就放開了自己,接著抓起他的手腕一臉疼惜的看著。
那副神情,明明很怪異,但卻莫名地熟悉。也是因為這份詭異的熟悉,他接起了電話,叫走了門外的人。
但……接著卻被人掀了一巴掌問他對方是誰……
突如其來的懵逼,賀肖活動了一下手腕,想把這個渾身邋遢的人推下床時,房間里又再次響起了清脆的巴掌聲。
“啪——”
“我是誰?”紀言郗放下指著自己的手,往前拷過去抱住賀肖的頭,猛地搖了兩下,“我他媽。”
賀肖被吻了,在被打了兩巴掌,被問了兩句“我是誰?”后。
溫潤的觸感,糾纏的鼻息,抓在后腦勺上的手,唇齒間溢出血腥味,這是一個粗暴的吻,似在宣泄,又像是寶物失而復得。
模糊中,賀肖睜開了眼,眼前是有致的眉骨。
他從醫院出來后明明很抗拒和人有肢體接觸,即使隔著布料都不行。
但為什麼這個渾身臟兮兮,腳上只穿著襪子的人明明此刻正在在吻他,他卻沒有推開,反而生出了渴求的感覺?
為什麼這副眉眼這麼熟悉?就好像,曾經自己撫摸過無數遍一樣。
可為什麼腦子里沒有關于這個人的任何記憶?媽媽說只是把小晚忘記了。
那這個人是誰?這個……男人是誰?
男人?
紀言郗被猛地推開,他睜開眼,抬起頭,唇上掛著一抹紅。
無聲的對視著,一個是疑惑茫然,一個是覺得狗血可笑。
紀言郗抵了抵后牙槽,無聲的笑了起來。
“真夠可以的,我不下心把你忘一次,你就得給我報復回來是嗎?”
紀言郗抬手抹掉了唇上的血跡,回憶了一遍當初在醫院剛醒來時,賀肖說過的話。
賀肖始終坐在床上,不發一語地盯著紀言郗,在紀言郗抬手擦掉那抹血跡時,腦袋上那根剛剛被拔出去的無形的針,此刻又好像在往回扎,一直扎到某個緊緊封閉住的區域,而后那個區域一點點破裂。
然而也緊緊是破裂,里面似乎是黑洞的,什麼也沒有,腦袋像要炸裂般的疼。
紀言郗此刻還沒有發現賀肖的異常,只是覺得那雙漆黑的瞳孔此刻似乎在跳動。
“我,是你的男、朋、友,你追了六年才追到手的男、朋、友,有穩定的性、關系,懂?”
疼,很疼,攢動的人影、白色的診療室、異常讓人放松的熏香、墻壁上晃動的掛鐘,像鬼魅游蕩在腦海里。
“紀言郗,你大爺我的名字。”
破碎的手機、被奪走的相片、遍地的血跡、熏香、掛鐘。
熏香、掛鐘。
熏香、掛鐘。
這是你的女朋友,小晚。
別碰我。
賀肖,你只是把她忘記了,你們在一起很久了。
疼,很疼,腦袋,很疼。
紀言郗叉著腰,看著賀肖,越看越不對勁,因為賀肖的雙手捂上了頭,額前開始滲出冷汗。
“賀肖?”紀言郗叉著腰的手放下,往前走了一步,“你怎麼了?”
時間回到一個多月前。
賀媽媽:“木城,我接受不了,嗚嗚嗚,我剛剛詢問過了,醫生說可以催眠使他忘記,你幫我求一下醫生好嗎?”
許木城猶豫地看著賀媽媽,想拒絕但話始終說不出口,“鳳嵐……”
賀媽媽:“木城,我求求你,嗚嗚嗚,我求求你了。”
許木城嘆了口氣,最后只能無奈點頭。
時間回到賀肖到達倫敦那一天,倫敦時間,晚上七點。
“no ……no no! stop! jonh! stop! ”
停下,約翰!
“keep quiet , don·t worry. ”
安靜,沒事的。
“It would have killed him!”
你這樣會害死他的!
“stop !”
停!
一位手提著懷表、金發碧眼的男醫生被一位女醫生強硬地推開,賀肖所趟的那張床的簾布也隨即被狠狠拉上,聲音很大,但他卻絲毫沒有醒了的跡象。
“我們不建議再繼續,至少今天不應該再繼續,這樣會不可挽回性地損傷他的大腦!”
“這場催眠沒有經過當事人的同意已經違法!我不同意再繼續下去!”
女醫生用并不標準的中文吼完后離開了賀媽媽的病房。